雲墨染知道,這件事根本不是赫連蒼寧的錯。縱使他有心守護自己又如何?他畢竟沒有與整個焰之大陸抗衡的力量……那麼,如果他擁有了這樣的力量,又如何?
如果布拉吉爾峰的峰頂果真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可以令某一個國家具有統一焰之大陸的力量,那麼完成這個統一大業的人,為何不能是赫連蒼寧?若是到了那個時候,他豈不就可以守護他想守護的一切了?
刹那間,雲墨染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如此大膽的念頭!而且正因為如此,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並不反感成為聖女了!可問題是,她真的有資格做聖女嗎?如赫連蒼寧方才所言,聖女的靈魂必須完全純淨透明,沒有任何瑕疵,她雲墨染做得到嗎?
見她遲遲不語,臉上的表情更是變化莫測,赫連蒼寧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一挑唇角說道:“這是默認的意思了?抱歉得很,我畢竟不是神仙……”
“嗯?哦不,沒有。”雲墨染暫時回過神來,盯著赫連蒼寧的眼眸慢慢地說著,“在這個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事是令人無可奈何的。不過寧皇叔,其實聖女之事你早就知道了吧?隻不過一直不曾告訴我而已……”
此言一出,赫連蒼寧不由微微一驚:“你……你怎麼知道?”
“猜的而已,這麼說是真的了?”雲墨染挑了挑眉,淡淡地笑了笑,“我隻是覺得寧皇叔你一向神通廣大,連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都知道的事,你沒有理由不知道。隻是你既然早已知道,為何直到今日才告訴我?”
赫連蒼寧臉上的驚異之色慢慢地退去,深吸一口氣說道:“不錯,聖女之事我的確早已知道。上次東陵飛曄不小心掉出那幅畫像,我便起了疑心,派人暗中調查,後來便知道了一切。但是一來我並不確定你是不是南淨初的女兒,二來我更不願你牽扯到國與國之間的鬥爭中,便選擇了隱瞞。本來我以為以我之力可以護你平安,誰知道……到了今日,這件事終究還是瞞不住了,看來,我並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神通廣大。”
明白他對自己的回護之意出自真心,雲墨染心中感動,嫣然一笑說道:“多謝寧皇叔一番心意。隻不過這件事非你之過,是我命該如此而已。嗯……明日你便會將此事稟告皇上了吧?”
“是。”赫連蒼寧點頭,“盡管我並不願意這麼做,但縱使我不說,還有納蘭明昭等人,倒不如化被動為主動。隻不過一旦我將此事稟明,皇上必定會召見於你……”
“這你放心,我自會應付。”雲墨染冷笑,竟然絲毫不為自己擔心,“他們隻是想讓我去打開那股神秘力量而已,又不是要置我於死地,何懼之有?況且我有沒有資格做聖女還是兩說……對了,聖女究竟是如何選定的?難道一定要去布拉吉爾峰才能有結果?”
赫連蒼寧一抿唇,接著吐出四個字:“天淨觀音。”
“天淨觀音?”雲墨染一怔,“什麼東西?”
赫連蒼寧失笑,將天淨觀音之事敘述了一遍,末了總結陳詞一般說道:“如今聖女之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赤鳳、雪雛、夢羽三國定會聯手向曼陀國施壓,逼其答應共享那股神秘力量。在如此形勢之下,曼陀國根本別無選擇,一定會以天淨觀音確定你是否有資格做聖女。如果你沒有資格,則所有的一切都與你無關。反之……你的麻煩就來了。”
“麻煩……”雲墨染淡淡地笑了笑,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的。如果自己果真能夠打開那股神秘力量,隻會用它助赫連蒼寧一統焰之大陸,從此再不必受任何人的牽製,那麼豈非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嗎?
見她說了兩個字之後便沒有了下文,赫連蒼寧突然下定決心一般說道:“雲墨染,我一直都不曾告訴你,其實我……肩負著一個很重要的使命,而且是不能放棄的。因此,原諒我如今還不能帶你遠走高飛,但我可以將你藏到一個沒有人找到的地方,等我完成使命之後便去找你,從此再不離開。我問你,你可願意?”
雲墨染一怔,繼而滿心酸澀的甜蜜。赫連蒼寧這般說,其實已經等於對她許下了一生的承諾,不離不棄!他既有這份心,自己還需要顧慮什麼?
“我若是突然失蹤,他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雲墨染微微一笑,看著赫連蒼寧如玉的眼眸,“他們若是找你要人,你如何應付?”
“我……自有辦法。”這絲遲疑的背後是一定扛下一切的承諾,赫連蒼寧卻故意說得雲淡風輕,“我既然敢說這樣的話,自然會解決一切的後續問題,我隻問你願不願意暫時躲起來……”
“我不願意。”雲墨染笑笑,打斷了他的話,“寧皇叔,我若果真是南淨初的女兒,或者說我若果真有資格做聖女,那也並非你的責任,而是我命該如此,為什麼要讓你替我承擔後果?”
“可是你想過沒有,一旦你真的有資格做聖女,他們必定會逼你去布拉吉爾峰……”赫連蒼寧眉頭緊皺,實在不明白雲墨染究竟在想些什麼。
雲墨染又笑了笑,搖頭說道:“不,不是逼。如果我真的有資格做聖女,我願意去布拉吉爾峰。”
赫連蒼寧一怔:“你說什麼?你願意去布拉吉爾峰?為什麼?”
“為了你。”雲墨染輕輕吐出三個字。
赫連蒼寧聞言,徹底怔住:“為了……我?什麼意思?”
雲墨染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夜色整理著自己的思緒,片刻之後才開口說道:“寧皇叔,你可還記得那次我說過,你是個有野心的人,而且你所圖的,必定是極為了不起的……”
“我記得。”赫連蒼寧回過了神,有些謹慎地點了點頭,“隻是你此刻說起這些是何用意?莫非到了今時今日,你已經知道我所圖的是什麼了?”
“不敢說知道,但總歸有所察覺。”雲墨染不回頭,隻是盯著深邃的夜空,“再後來我曾說過,這焰之大陸為何要四分天下?若是有人能夠一統焰之大陸,從此君臨天下,一人獨尊,豈不痛快?這些話,寧皇叔可還記得?”
赫連蒼寧本就是聰明絕頂之人,此刻聽到雲墨染之言,他已隱約明白了她的意思,一雙眼眸瞬間變得比夜色更幽深,淡然點頭說道:“是,我也記得,又如何?”
雲墨染頓了頓,終於回過頭直視著赫連蒼寧的目光,片刻之後挑唇一笑:“難道寧皇叔的野心,不在於此?”
赫連蒼寧的眸子瞬間變得如刀鋒般銳利,周身更是泛起了一股淩厲的、帝王般的氣勢!慢慢站起身走到雲墨染麵前,他緊盯著雲墨染的雙眸,語聲比眸子更銳利:“想聽實話?”
雲墨染絲毫不懼,立刻點頭:“嗯。”
“好。”赫連蒼寧點頭,“你發誓,發誓永遠不會背棄我,永遠不會背我的情,永遠不會棄我的義!若有違此誓,甘願天地不容,永世不得超生!”
“好慘烈的誓言。”雲墨染笑了笑,眸子清亮,接著舉起手做發誓狀,“我發誓,永遠不會背棄寧皇叔!若有違此誓,甘願天地不容,永世不得超生!”
赫連蒼寧點頭:“我給你的誓言,亦如是。我說過,這一生除了你,我再不要旁人。因此我若隻是個普通的男子,你便是我唯一的妻。我若是玉王,你便是我唯一的玉王妃。我若是帝王,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後!我若百年之後,也隻有你有資格伴我長眠地下!”
雲墨染點頭,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什麼,便感到一股熱氣直逼雙眸,瞬間淚落如雨:天上地下,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承諾更令人甘願為之一生沉淪?看她哭得宛如帶雨梨花,我見猶憐,赫連蒼寧反倒微微一笑:“傻丫頭,哭什麼?我說的不好嗎?”
“好……”雲墨染語聲哽咽,不由分說撲入了赫連蒼寧的懷中,“我隻是沒有想到,我居然真的可以等到這一天……當日湘王宮中一見,我以為我這一生都隻能伏在你的腳下,卑微地仰望著你……”
赫連蒼寧不語,隻是緊緊摟著這早已占據他心扉的女子。許久之後,待兩人的情緒都漸漸變得平穩,他才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待你之心,你可明白了?如今形勢緊迫,其他的話以後再說。雲墨染,我隻想告訴你一句實話:我的野心,便是如此。”
雲墨染身軀微微一僵,忍不住刷的抬頭:“你是說……”
“你心裏明白便好,原諒我此時不能、也沒有時間與你說得太多。”赫連蒼寧搖頭,打斷了她的話,“我隻能告訴你,即便我的野心在於此,也並非因為我果真那麼有權力欲,而是因為我有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就像你不願意也得做聖女一樣,我隻是逃不開,躲不了……”
盡管此時並不明白他話語中的深意,雲墨染還是點了點頭:“是,我明白。因此我方才才會說,若我真的有資格做聖女,我願意為了你去布拉吉爾峰,找到那股神秘力量,助你實現你的野心!寧皇叔,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赫連蒼寧的眼眸微微地閃爍著,突然輕聲一歎:“話雖如此,此事談何容易?布拉吉爾峰離此路途遙遠,誰也不知其中究竟會有怎樣的變數……”
“但是如今,已經由不得我們選擇。”雲墨染笑了笑,居然並不在意,“聖女之事已經不是秘密,如果我真的有資格做聖女,何不順水推舟,借此東風成就大事?”
赫連蒼寧沉吟片刻才接著說道:“是否要借此機會成就大事稍後再說,畢竟如今誰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聖女。我告訴你這些,隻是為了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明日皇上可能會召你入宮問話,你千萬小心應對。”
“好,我知道了。”雲墨染點頭,“我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自有應對之策,你且放心便是。”
莫忘記她可不是護國公府那個任人欺淩的七小姐,身為世界雇傭兵團第一人,“烏雲”自然是見慣了世間的風風雨雨,毫不客氣地說,這世上隻怕還沒有什麼事是她接受不了的。
盡管千萬個不放心,如今卻是什麼都不能做。赫連蒼寧微歎一聲點頭說道:“既如此,先歇息吧。記住,明日不管麵對什麼都無需害怕,因為你還有我。”
雲墨染點頭:我不害怕。自從成為雇傭兵的那天起,我就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了。放心吧寧皇叔,我雙肩所能承受的重量,比你想象得要重得多。否則,我不會主動提出用布拉吉爾峰的神秘力量,助你實現你的野心!
這一夜,赫連蒼寧睡得並不安穩,何況他入睡的時候其實天已經快亮了。第二日一早他便幹脆起了床,收拾齊整之後準備入宮麵聖。
然而就在此時,風無求突然急匆匆地進了門,抱拳見禮:“見過王爺!王爺,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赫連蒼寧眉頭一皺:“怎麼了?”
“屬下剛剛從外麵回來。”風無求說道,“不過一夜之間,城中便到處有人傳言說聖女已經找到,就是護國公府七小姐!”
“什麼?”赫連蒼寧著實吃了一驚,“他們當真如此說?”
“是!”風無求點頭,“而且這傳言傳播速度極快,至少屬下經過之處,幾乎所有人都已知道,而且還在不停地奔走相告,估計此時都快傳出漓京城了!”
怎麼會這樣?赫連蒼寧迅速恢複了冷靜,接著問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他們知不知道聖女之說從何而來?”
“應該不知道。”風無求搖了搖頭,“聽到傳言之後,屬下故意裝作好奇的樣子打聽了幾個人,結果他們都說隻是聽別人這樣說,至於‘聖女’是什麼意思,他們並不知道。”
這樣?赫連蒼寧眉頭一皺,繼而了然:這必定是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的傑作!他們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自己,縱然自己不肯將實情稟告赫連蒼穹,他們也不會繼續保守這個秘密!
臉色瞬間冰冷,赫連蒼寧直接起身:“入宮麵聖!”
“是!”
禦書房內,赫連蒼穹正襟危坐,手撚胡須,正聚精會神地傾聽著赫連蒼寧的稟告。隨著他的講述,赫連蒼穹臉上的神情也在迅速地發生著變化,從最初的驚奇、意外,漸漸變得充滿貪欲、迫不及待……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好個東陵皇室,還真是夠守口如瓶的,居然能將這個秘密一直隱瞞了數百年!不過……那究竟是一股怎樣的神秘力量,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將事情經過講述完畢,赫連蒼寧躬身說道:“事情的經過便是如此,請皇上裁奪。”
“哦……”赫連蒼穹應了一聲,“這是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告訴你的?”
“是。”赫連蒼寧點頭,“安陵皇室的人表麵上離開了赤鳳國,其實一直躲在暗處查探聖女的行蹤。昨夜他二人帶人偷襲玉王府,試圖帶走雲墨染,但被臣弟發現並將其擒住。二人見無法脫身,隻得對臣弟說了實話。臣弟本想立刻前來稟告皇上,但當時天色已晚,不敢打擾,便耽擱了片刻。”
“原來如此。”赫連蒼穹居然並未起疑心,隻顧興奮地連連點頭,“不過十九弟,你對雲墨染有意之事人人皆知,若她果真是聖女,那……”
“那也是她命該如此,臣弟無話可說。”赫連蒼寧故意歎了口氣,顯得很是無奈,“如皇上所言,臣弟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子有意,卻想不到她的身份居然如此特殊。不過若是為了赤鳳國,個人感情也隻能退居其次。何況雲墨染隻是要去打開那股神秘力量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臣弟定會護她周全也就是了。再說……臣弟……過了今日還不知有沒有明日,其實原也不該去招惹任何人。否則之前臣弟也不會拒絕與任何女子接觸了。可是自從雲墨染出現之後,臣弟才知道什麼叫身不由己……”
聽到這番話,赫連蒼穹恍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說他身中奇毒“相思苦”之事,立刻假惺惺地問道:“十九弟所中之毒還不曾找到解藥嗎?”
“不曾。”赫連蒼寧苦笑搖頭,“當初君莫問就曾說過此毒無解,臣弟雖不信,卻一直找不到解毒之法,而且最近這劇毒發作得越來越頻繁,臣弟怕是……嗯……糟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一句話尚未說完,赫連蒼寧突然手捂心口渾身一顫,臉上登時浮現出濃烈的痛苦之色。片刻之後,冷汗更是順著他的臉頰瀑布一般流了下來,顯然,他體內的相思苦再度發作了。
赫連蒼穹並非第一次看到他劇毒發作的情景,是以雖驚不亂,立刻起身上前:“十九弟!你怎樣?可要朕幫忙?”
“不敢勞煩……皇上……”赫連蒼寧咬牙忍受痛苦,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阡陌就在門外,請皇上恩準……”
“來人!宣阡陌!”赫連蒼穹立刻開口。
片刻後,阡陌推門而入,赫連蒼穹揮手阻止了他的跪拜,抬手一指赫連蒼寧:“快去!”
赫連蒼寧所中之毒發作越來越頻繁,而且久久找不到解藥。如此說來,他方才說“過了今日還不知有沒有明日”並非虛言。既然是這樣的話……他對自己的帝位倒是構不成太大的威脅了!如果他能助自己得到布拉吉爾峰的神秘力量……赫連蒼穹越想越得意,倒不希望赫連蒼寧那麼快便一命嗚呼了。
雲墨染當初所言不錯,赫連蒼寧所中之毒不過是用來迷糊世人的煙霧彈而已,而最重要的目的,自然是為了迷惑赫連蒼穹。至少到目前為止,這個計劃還十分成功。否則就憑赫連蒼寧的優秀,赫連蒼穹根本不可能容他活到今日——雖然他未必殺得了這個驚才絕豔的十九弟。
在阡陌的幫助下,赫連蒼寧渾身的顫抖終於漸漸停止,顯然又熬過了一次劇毒的發作。接過阡陌遞來的絹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赫連蒼寧揮手命阡陌退下,這才聲音虛弱地開口:“驚擾皇上,臣弟深感不安……”
“無妨無妨,朕恕你無罪便是!”赫連蒼穹盡力掩飾著眼中的放心之意,假作關心地說著,“隻是朕方才聽十九弟說,你要陪雲墨染去布拉吉爾峰?”
“是……”赫連蒼寧勉強支撐起有些發軟的身體,“雖然因為劇毒的關係,臣弟未必真的與雲墨染有什麼結果。但臣弟既然還活著,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獨自一人去那麼遠的地方冒險。無論如何臣弟總該陪她走這一趟,並將她安全地帶回來。這樣即使臣弟真的沒有多少日子了,至少不會留下遺憾。”
“十九弟對雲墨染果然情深意重,朕十分佩服。”赫連蒼穹半真半假地說著,心下兀自為沒有得到雲墨染而無比遺憾。不過另一方麵,他也為此而慶幸,因為如果那晚他與雲墨染真的成了好事,雲墨染就算原本是聖女,豈非也得不到那股神秘力量了嗎?
所以說,一飲一啄,冥冥上蒼早已注定,該是如何便是如何,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
得意地笑了笑,赫連蒼穹接著說道:“怪不得朕一早便接到大內密探的稟報,說城中到處都在談論什麼聖女,朕正感到奇怪呢,原來是這麼回事。十九弟,聖女之事究竟是誰傳出去的?”
“臣弟猜測,應該是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赫連蒼寧冷笑,體力終於稍稍恢複了些,“他們知道雲墨染可能是聖女,怕赤鳳國起了獨吞的念頭,因此故意將此消息散布出去。等聖女之事盡人皆知……”
“那麼赤鳳國就算想獨吞也不可能了。”赫連蒼穹冷笑,很是義憤填膺的樣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豈是那種不講道義之人?”
你當然是。赫連蒼寧無聲冷笑,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赫連蒼穹已經接著說道:“十九弟,事已至此,朕看不如請三國皇子入宮,共同商議此事,你以為如何?”
“此事全憑皇上做主,臣弟沒有意見。”赫連蒼寧淡淡地回答。
赫連蒼穹點頭,立刻揚聲說道:“來人!請曼陀、雪雛、夢羽三國皇子入宮議事!”
終於,焰之大陸上的四家霸主再次麵對麵地聚齊了!而這次齊聚,將決定著整個焰之大陸的未來……
號令一下,三國皇子先後趕到了禦書房。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心中有數,因此各自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唯有東陵飛曄滿臉疑惑,不知所為何事。
見禮之後,赫連蒼穹客客氣氣地請三人入座,臉上的笑容卻多少有些陰沉:“朕請三位皇子入宮所為何事,三位想必都已猜到了吧?”
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對視一眼,各自點頭:“是,明昭(風漓)失禮了。”
東陵飛曄一怔,聯想到城中盛傳“聖女”一事,登時微微變了臉色:難道……
赫連蒼穹此言本就是針對東陵飛曄而去,看到他臉上神情的變化,他幹脆直接開口:“三皇子想必已經聽到了傳言,因此三皇子總該知道,聖女一事對朕及其他兩位皇子而言,其實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什麼?”此言一出,東陵飛曄更是臉色大變,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拳,“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三皇子應該明白。”赫連蒼穹沉住了氣,不急不慌地說著,“數百年來,東陵皇室一直守著聖女的秘密,原本的確是滴水不漏。可是到了今時今日,這個秘密已經不再隻是東陵皇室的秘密……”
東陵飛曄渾身一僵,繼而一軟,不自覺地靠在了椅背上,滿頭汗落如雨:“這一天到底……還是躲不過去嗎?我原本以為……”
東陵飛曄不是傻子。如今四國齊聚,赫連蒼穹又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再加上之前有人搶奪南淨初的畫像,而赫連蒼寧更是早已知道雲墨染的容貌與南淨初相似……所有這一切加起來,東陵皇室的秘密若沒有外泄,那才是咄咄怪事!
何況為了尋找南淨初,東陵皇室先後派出了無數人馬,更是早已驚動了不少國家的最高統治者,東陵飛曄早已知道這一天一定會來,隻不過他依然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輕輕擦去滿臉的冷汗,東陵飛曄坐直身體一聲苦笑:“既然如此……飛曄慚愧。卻不知皇上與兩位太子究竟知道了多少?”
“不多,但也不算少。”赫連蒼穹撚須微笑,“至少聖女與布拉吉爾峰之間的關係,朕與兩位太子都知道了。”
“那就夠了。”東陵飛曄歎了口氣,疲憊不堪地撫了撫額頭,“皇上與兩位太子既然知道這一點,東陵皇室的秘密便已經不是秘密了。隻是不知皇上召飛曄前來的意思是……”
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跟朕裝糊塗?既然如此,朕不妨把話說得更清楚一些。
微微一笑,赫連蒼穹毫不客氣地開口說道:“三皇子既然不明白,朕就直說了。請問三皇子,到了今時今日,貴國皇帝還認為布拉吉爾峰的神秘力量隻能歸曼陀國所有嗎?”
當然不是——故老相傳,誰能得到這股力量,誰便可以一統焰之大陸,從此一方獨尊!既然如此,其他三國不知便罷,既然已經知道,又怎麼可能坐視不理,乖乖洗幹淨脖子等著曼陀國將他們一一消滅?
東陵飛曄沉默許久,終於雙眼一閉搖了搖頭:“世事無常,飛曄……無話可說……”
赫連蒼穹得勝一般笑了笑,故作溫和:“三皇子不必如此,若是易位而處,朕的選擇也與三皇子一樣,而三皇子更會做出與朕和兩位太子一樣的決定,是不是?”
“……是。”這一點,東陵飛曄不得不承認,而且因為這句話,他心裏稍稍好受了些,“站在皇上與兩位太子的立場上,你們的做法無可厚非。”
“三皇子明白這一點便好,朕便不再多做解釋了。”赫連蒼穹點了點頭,終於將話說到了明處,“既然如此,請恕朕直言:如今這形勢,貴國已經不可能獨享布拉吉爾峰的神秘力量,何況雲墨染本就是我赤鳳國護國公之女。因此朕認為,不如咱們四國聯手,待取出那股神秘力量之後便一分為四,四國共同享有,以保四國江山一同千秋萬代!三位皇子以為如何?”
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存的本就是這樣的心思,是以立刻便點了點頭:“好,明昭(風漓)沒有意見,但憑皇上做主!”
撿了個現成的便宜,你們自是沒有意見。東陵飛曄暗中冷笑了一聲,抱拳說道:“盡管形勢如此,但此事飛曄依然不敢擅自做主。這樣吧,請皇上及兩位太子給飛曄一些時間,容飛曄修書一封送回國內,請父皇裁奪,如何?”
赫連蒼穹聞言,居然不自覺地轉頭看了看一直默不作聲的赫連蒼寧。得到示意,赫連蒼寧微微欠了欠身說道:“皇上,臣弟認為三皇子此言有理。此事畢竟事關重大,自然應該慎重。何況雲墨染究竟有沒有資格做聖女還是未知數,倒也並不急在一時。”
赫連蒼穹正欲點頭,卻又突然接著問道:“對了,朕還未來得及請問三皇子,這聖女究竟是如何選出來的?要怎樣才能確定雲墨染能否做聖女呢?”
天淨觀音一事東陵皇室知曉,赫連蒼寧也知曉,赫連蒼穹及雪雛、夢羽兩國卻完全不知。是以在不知赫連蒼寧已經知曉的情況下,東陵飛曄自恃手中還有這唯一的王牌,才並未當場答應四國聯手的要求。盡管他也知道這一招治標不治本,不過如今這情勢,拖一時算一時吧。
此時聽到赫連蒼穹問出了口,他本能地遲疑了一下:“這……”
便在此時,一個極細極細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而且隻說了四個字:“天淨觀音。”
什麼?!東陵飛曄大吃一驚,險些當場跳了起來!勉強按捺著自己,他的目光迅速在所有人臉上轉了一圈,立刻便發現所有人都滿臉好奇地看著自己,眼睛裏流露出明顯的期盼之色。而唯獨赫連蒼寧,他雖然也看著自己,眸子卻清澈如山泉,透著洞察一切的光芒!
密語傳音?能將密語傳音用得如此爐火純青者,非赫連蒼寧莫屬。而能查到如此絕世秘密者,同樣非赫連蒼寧莫屬。誠如東陵飛映所言,在焰之大陸上,隻有玉王不想知道的事,沒有他不能知道的事!
既然如此,還嘴硬什麼?
一聲苦笑,東陵飛曄終於說了實話:“天淨觀音。”
“什麼?”幾人同時開口,“天淨觀音?”
“是。”東陵飛曄又苦笑,將用天淨觀音確定聖女人選的方法敘述了一遍,“不瞞皇上和兩位太子,為了確定七小姐是否有資格做聖女,父皇日前已經派數名高手護送天淨觀音來赤鳳國,過幾日便到了!到那時……”
原來如此!
赫連蒼穹等人聞言興奮莫名,迫不及待地等著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如果雲墨染真的有資格做聖女……布拉吉爾峰,我們來了!
“好!”赫連蒼穹興奮地擊著雙掌,“如此,三皇子盡管放心,朕會派人去迎接貴國高手,保證萬無一失!當然,三皇子盡管修書回國,請貴國皇帝裁奪此事便是。”
其實東陵飛曄心中明白,所謂修書雲雲隻不過走個過場而已,在其餘三國已經達成共識的情況下,東陵流煥絕不會愚蠢到獨自與三國為敵,否則三國必定聯手滅之!
走到今天這一步,四國聯手是唯一的選擇,他不願意也得願意。
此事商議既定,而且必須等待天淨觀音的到來,三國皇子便起身告辭了。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自是滿心歡喜,唯獨東陵飛曄有些垂頭喪氣,心煩意亂。其實也難怪,這就好比十兩銀子變成二兩半,其中的落差是大了些。
臨走之時,東陵飛曄特意回頭看了赫連蒼寧一眼,眸中有著明顯的詢問之色:方才對我說“天淨觀音”的人,是你嗎?
赫連蒼寧微一抿唇,輕輕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東陵飛曄苦笑,點頭為禮,接著才轉身離開了。
想不到今日會有如此大的收獲,赫連蒼穹顯得十分興奮,坐立不安。本來他的確是想立刻召雲墨染入宮問話的,但接著便想到天淨觀音未到,誰也不知她究竟是不是聖女,此時召見並無多大意義,便暫時作罷了。
不過提到天淨觀音,他立刻命赫連蒼寧全權負責此事,務必派出最精銳的高手出城迎接,確保不會出現任何差池。赫連蒼寧答應一聲,領命而去。
駕駛馬車離開皇宮,剛剛行至一個僻靜的所在,阡陌突然喝止了馬兒:“王爺,是三皇子。”
赫連蒼寧一挑唇角:“請他上車一敘。”
“是。”阡陌答應一聲跳下車,“三皇子,王爺請您上車一敘。”
東陵飛曄略略有些意外,說聲“勞駕”之後上了馬車:“飛曄見過十九皇叔。十九皇叔怎知飛曄會在此等候?”
“你有話問本王,不是嗎?”赫連蒼寧往旁邊讓了讓,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雲墨染視你為知己好友,我總該給你個機會。”
“所以這算是愛屋及烏?”東陵飛曄苦笑,“能得十九皇叔如此優待,飛曄受寵若驚,感激不盡!”
赫連蒼寧不置可否:“有什麼話,問。”
“是。”東陵飛曄點頭,眸子微微地閃爍著,“方才飛曄並不曾領會錯十九皇叔的意思,那個在飛曄耳邊說天淨觀音的人,是十九皇叔沒錯吧?”
赫連蒼寧倒也並不否認,點頭說道:“不錯,正是本王。”
“為什麼?”東陵飛曄的眸中陡然射出了一抹少見的銳利,“十九皇叔對七小姐之心,盡人皆知。既如此,十九皇叔難道不希望七小姐遠離這一切是是非非嗎?為何要逼飛曄說出天淨觀音,將七小姐卷進這巨大的漩渦裏來?”
赫連蒼寧轉頭看了東陵飛曄一眼,微微一聲冷笑:“本王不逼你說出天淨觀音,雲墨染便可遠離這一切是是非非了嗎?貴國皇帝派人護送天淨觀音來赤鳳國,你敢說不是為了雲墨染?”
東陵飛曄一怔:“這……”
“還是說,三皇子依然希望曼陀國獨享布拉吉爾峰的秘密?”赫連蒼寧移開了視線,語氣也變得淡然,“三皇子認為,不經過本王的同意,你們有可能靠近雲墨染半步嗎?”
東陵飛曄沉默不語。盡管他也知道那不可能,但被赫連蒼寧如此直接地說出來,他依然感到十分難堪。片刻之後,他才深吸一口氣說道:“飛曄也知道到了今時今日,一切已經由不得曼陀國做主。可是十九皇叔既然對雲墨染情根深種,總該想辦法讓她遠離這個漩渦……”
“若天淨觀音證明雲墨染並不是聖女,她自然可以遠離這個漩渦。”赫連蒼寧打斷了他的話,“反之,你認為就算我不說出天淨觀音,她便可以置身事外了嗎?皇上與兩國太子照樣可以直接將她帶到布拉吉爾峰!既然如此,倒不如讓所有人知道天淨觀音的存在。這樣一來,雲墨染至少還有一半的機會擺脫這一切是非!”
更重要的是,雲墨染願意去布拉吉爾峰,借這股東風助他完成大業。
東陵飛曄一怔,不得不承認赫連蒼寧說得有道理:“原來……到底還是十九皇叔為七小姐考慮得周到,是飛曄多慮了!隻不過……十九皇叔既然早已知道天淨觀音的存在,為何沒有及時稟告貴國皇上?莫非……”
你存有私心?這幾個字東陵飛曄並未說出口,但他相信赫連蒼寧懂。
“本王知道你一定會這樣問。”赫連蒼寧淡淡地挑了挑唇角,麵上神情絲毫沒有變化,“三皇子,不要太小看本王的手段!既然要替赤鳳國、替皇上守著這大好江山,本王自然有本王的殺手鐧,其中,龐大的情報網是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本王要查到關於天淨觀音的秘密,並不是天大的難事。隻不過這一次消息來源並不十分可靠,本王才不曾開口。若是由三皇子親口說出來,真實性豈不是更高?”
這個解釋並不算太好,但也不能說毫無道理。赫連蒼寧能夠手握兵權這麼多年,也絕不僅僅因為他是先帝最寵愛的幼子,更因為他有他的過人之處。
東陵飛曄原也沒有拿這件事要挾赫連蒼寧的意思,何況如今正處在爭奪那股神秘力量的關鍵時刻,正是用人之際,若無真憑實據,赫連蒼穹也根本不可能對赫連蒼寧做什麼。
歎了口氣,東陵飛曄點頭說道:“如此,飛曄便明白了。飛曄引七小姐為知己好友,原本還擔心十九皇叔為了那股神秘力量便……既如此,飛曄告辭,請停車。”
赫連蒼寧更不多話,命阡陌將車子停了下來。待東陵飛曄走遠,阡陌才哧然冷笑一聲說道:“算他聰明!他若果真有拿天淨觀音要挾之意,我……”
“你什麼你?你敢亂來,我饒不了你!”赫連蒼寧瞪他一眼,毫不客氣地嗬斥了幾句,“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給我小心看好自己的命最重要!不管哪時哪刻,你敢給我出半點差池,看我還要不要你!”
“是!知道啦!”阡陌嚇得縮了縮脖子,忙不迭地點頭答應,“無論怎樣,我一定先保住這條命還不行?王爺千萬不可不要我,你不要我,我便沒人要了……”
趕回玉王府,車子還未停穩,雲墨染便一步竄了出來:“寧皇叔!皇上……”
“噓!”赫連蒼寧握住她的手往屋裏走,“乖,進去說。”
“哦。”雲墨染乖乖地答應一聲,隨他進了大廳,“你平安回來就好,我好擔心四國會在朝堂之上起了紛爭,萬一你有個好歹……”
赫連蒼寧淡淡一笑,回眸問道:“我若有個好歹,又怎麼樣?”
“能怎麼樣?”雲墨染也笑了笑,毫不遲疑,“你若有個好歹,我也不必活了,隨你去了便是。橫豎昨夜你剛剛說過,你若百年之後,唯獨我有資格伴你長眠地下。”
很好,不離不棄,生死相依。雲墨染,我到底不曾錯看了你。
“這麼不相信我?”感受得到她與自己生死與共的深情,赫連蒼寧笑了笑,麵對麵地將她擁入了懷中,笑容如晨星般璀璨奪目,“原來我在你心目中,連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
“不……不是啦……”看著那絕美的笑容,雲墨染竟有些臉紅起來,“我隻是……你別笑了好不好?每次看到你的笑容,我都覺得自己變成了花癡,心跳都不規律……”
“是嗎?”赫連蒼寧笑得越發燦爛,故意低頭在雲墨染胸前輕輕地磨蹭著,“讓我來聽聽,我的雲兒心跳變成了什麼樣子……”
相識那麼久,確定彼此的心意也已經那麼久,赫連蒼寧對她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親吻擁抱,卻從未這樣碰觸過她身上的任何禁區。可是不等雲墨染為此感到羞澀,她便聽到了接下來這句話,不由微微一怔:“你……你叫我……什麼?”
“雲兒啊,不好聽嗎?”赫連蒼寧直起了身子,嘴角的笑容依然那麼魅惑人心,“那你希望我如何叫你?墨染?墨兒?染兒?難聽得緊,似乎都不如雲兒好聽吧?還有,這個名字隻有我可以叫的,因為你永遠隻能是我一個人的雲兒,明白嗎?”
雲兒,真好聽的名字,讓雲墨染刹那間感覺,她是屬於赫連蒼寧的,隻有赫連蒼寧才有資格叫她“雲兒”!
“明白。”雲墨染點了點頭,唇角雖然笑意嫣然,眼圈卻又開始發紅,一雙眼眸也變得水潤欲滴,“我是你一個人的‘雲兒’,我記住了。”
“記住了便好。”赫連蒼寧點頭,眸子裏卻泛起了隱隱的擔憂之色,“隻是如今四國已經互相攤牌,隻等天淨觀音一到……”
“寧皇叔,其實你真的不必為這件事擔心,因為該來的躲不掉,該去的留不住。”作為處在漩渦最中心的人,雲墨染的態度反而始終最淡然,“所以這件事其實順其自然便好,其他的根本不必多加考慮。”
赫連蒼寧並未答話,眼眸卻不停地閃爍著,顯然正在做著什麼艱難的抉擇。沉吟中,他將雲墨染帶進了內室,拉著她一起在桌旁坐了下來,才終於下定決心一般開了口:“雲兒,其實……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徹底遠離這一切是非……”
“是嗎?”雲墨染一怔,似乎有些不信,“什麼辦法?將我藏起來?”
“不,比這個方法更有效。”赫連蒼寧搖頭,“因為我這個辦法是……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雲墨染有些茫然,“什麼意思?你所謂的‘薪’指的是……”
這話顯然不容易說出口,是以赫連蒼寧居然咬了咬唇,才接著開口說道:“你知道的,要想做聖女,必須靈魂完全純淨透明,不染絲毫瑕疵和塵埃。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聖女本身必須是處子方可……”
雲墨染本也是一點就透的伶俐人兒,這話聽在耳中,她自然立刻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這……”
赫連蒼寧的意思很明顯:既然聖女必須是處子才可以,隻要雲墨染已非處子,那麼無論她是不是南淨初的女兒,豈非都沒有資格做聖女了嗎?這一招果然稱得上釜底抽薪,難為在如此緊張的局勢下,赫連蒼寧還想得出如此……“餿”的主意。
“明白了是嗎?”赫連蒼寧目光閃動,緊盯著雲墨染漸漸泛起紅暈的臉,“那麼,你的意思如何呢?橫豎我待你之心可昭日月,早已認定你是我唯一的女人。因此雖然如今我還不能給你一個名分,但你既然成了我的人,名分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我絕不會負了你便是……”
雲墨染沉默不語。她並非懷疑赫連蒼寧待她之心,更不會誤會赫連蒼寧隻是想以此為借口得到她的身子——並非不能,而是赫連蒼寧如玉般的人,他根本不屑做這種齷齪的事。隻是……
“我不要。”片刻之後,雲墨染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寧皇叔,你這個法子的確稱得上釜底抽薪,但是我不能這樣做。”
“你不相信我?”赫連蒼寧眉頭輕皺,“你怕我得到你的人之後,便覺得失了新鮮感,從而棄你如草履?”
“自然不是!”雲墨染立刻搖頭,“我隻是認為如果我們真的這樣做了,皇上那邊你會無法交代!”
赫連蒼寧一怔,登時滿心柔情,不由輕輕握住了雲墨染的手:“雲兒,為什麼你每次考慮問題的時候,總是先將我放在首位?真是令我汗顏……”
“這很正常啊!”雲墨染笑了笑,並不覺得自己的做法如何了不起,“我既傾心於你,自然希望你一切安好,因為你若安好,我才有晴天,你若平安,我才安心,怎能不將你放在首位?
赫連蒼寧聞言,越發感動莫名,不由微歎一聲說道:”我又何嚐不是?我提出這釜底抽薪之計,何嚐不是為了讓你安好?你可知若你真的成了聖女,將會麵對怎樣的風浪……“”我不知道,但我真的不怕。“雲墨染搖頭,”寧皇叔,如今四國皆知我最有可能成為聖女,若我突然已非處子之身,皇上怎麼會放過你?我決不能為了保住自己,便自私地將你推出去做擋箭牌……“
赫連蒼寧想了想,接著說道:”我們可以告訴皇上,你早已是我的人了……“”那皇上一定會問,你為何不早說?“雲墨染忍不住失笑,想不到一貫冷漠孤傲的赫連蒼寧也會有如何可愛的時候,”你如何回答?“”我便說……“赫連蒼寧輕輕眨了眨眼,”便說我原先不知道聖女必須是處子才可以,結果……“
大約也是覺得自己的話著實令人難以信服,赫連蒼寧不由住了口,雲墨染已經笑出了聲:”你覺得皇上會相信嗎?“”不會。“赫連蒼寧籲出一口氣,頭痛地撫著額頭,”但你若願意,我總有法子應付……“
雲墨染搖頭:”此事畢竟非同小可,我們若真的那樣做了,皇上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若果真連累了你,我又於心何忍?何況你忘了嗎?最重要的是……我願意為了你,去布拉吉爾峰。“
赫連蒼寧手上動作一停,卻也看得出雲墨染的決心已是不可動搖,終於重重點了點頭說道:”好,就是如此!你若果真是聖女,無論如何我定會與你同去布拉吉爾峰,傾我全力保護你便是!若果真護不得,大不了死在一起!“
雲墨染微笑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再不會有任何顧忌!“
二人正在海誓山盟,房門突然被輕輕敲響,阡陌的聲音隨即傳來:”王爺,七小姐可在這裏?映飛公子到處找她,說有事相告……“
映飛?雲墨染立刻起身,揚聲應道:”我在!告訴映飛,我馬上就出來!“
一邊答應著,雲墨染簡單收拾了一下並不淩亂的衣衫,開門走了出來。赫連蒼寧隨後跟上,看看這個一直藏匿在玉王府的東陵皇子究竟有何話說。
神情凝重的東陵飛映正在大廳等候,看到二人出來,他立刻上前見禮:”見過十九皇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