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染這句話聽在耳中,赫連蒼寧陡然目光一凝,語聲卻還平淡:“是,那又如何?”
“不如何啊!”雲墨染搖了搖頭,“我隨口一說而已。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都幾乎忘記這一點了。”
赫連蒼寧暫時不曾開口,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雲墨染也不回避,坦然地與他對視。片刻之後,赫連蒼寧才移開了視線,口中淡淡地應道:“嗯。”
一時之間,二人皆有些無語。此時天色已明,遠遠近近的景物連續不斷地映入眼簾。雲墨染轉頭望著窗外,腦中卻不期然地浮現出了南淨初那張與自己極為相似的臉:隻可惜,自己早已並非真正的七小姐……
“對了寧皇叔,”雲墨染收回視線,看著赫連蒼寧俊朗的臉,“之前你曾對我說過,聖女……我是說……娘親,她就是在天音塔附近被人發現的,是嗎?”
“嗯,當年主持大師發現她的時候,她就被人遺棄在天音塔附近的台階上。”赫連蒼寧點頭,“怎麼了?”
“……沒事。”雲墨染搖了搖頭,眸子裏卻有一抹淡淡的微光在閃爍,“我隻是覺得,既然並非任何一個人都能成為聖女,那麼娘親就絕不可能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棄嬰而已。而且我瞧娘親氣質不凡,出身必定不同尋常……”
赫連蒼寧抿了抿唇,眸中泛起一絲明顯的讚賞:“你倒有心。不錯,南淨初出身是否不同尋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的出現確實有些詭異……”
“出現?”雲墨染下意識地反問,“你是說……你知道娘親是被什麼人遺棄在天音塔的?”
“嗯。”赫連蒼寧又點了點頭,“如你所說,我也認為南淨初的來曆必定不簡單,因此早已派人暗中進行了一番調查,結果……”
說至此處,赫連蒼寧突然頓了一下,雲墨染立刻追問:“結果怎樣?”
“結果證明,南淨初的確是被人遺棄在了天音塔不假,”赫連蒼寧說道,“但是在此之前,她卻是從天而降的,沒有人知道她究竟來自何方!”
“從天而降……”雲墨染頗有些瞠目結舌,更是滿臉的匪夷所思,“這是……何意?她一個剛剛出生三天的嬰兒,如何上天?”
“鷹。”赫連蒼寧輕輕吐出一個字,“我派出去的人一路順藤摸瓜,費盡周折才找到了那個當初將南淨初扔在天音塔的人,那是一個已經六十多歲的老婦人,但她對當年的一切還記憶猶新。她說,當年她正在地裏勞作,突然看到遠方的天空中飛來一隻蒼鷹,鷹的爪上似乎抓著什麼。起先她以為那是鷹的獵物,是以並不曾過多留意……”
雲墨染眉頭一皺,繼而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說,鷹的爪中抓的便是娘親?”
“正是。”赫連蒼寧點頭,“老婦人說,或許是天意讓她遇到南淨初。當時正是正午,天氣炎熱無比,野外除了她之外空無一人。而那隻鷹抓著獵物飛到附近之時突然降落,將爪中之物扔在一旁的石頭上之後便振翅遠去了。老婦人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居然是一個嬰兒的繈褓!於是她壯著膽子上前一看,繈褓中果然有一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正閉著眼睛沉睡……”
“原來如此……娘親果然是從天而降的……鷹……”雲墨染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似乎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那這老婦人既然撿到了娘親,為何不將其收養,而要遺棄在天音塔?莫非她家中太過貧寒,養不起嗎?”
“這隻是原因之一。”赫連蒼寧點了點頭,“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老婦人將嬰兒抱回家中之後解開看了看,發現是個正在沉睡的女嬰,而且根據她的經驗判斷,這女嬰不過剛剛出生,便不幸被鷹當做獵物抓走了。原本老婦人是想收養這個女嬰的,但是等嬰兒醒來之後,她卻無比驚恐地發現這女嬰的眼眸是……”
“紫色的?!”雖然赫連蒼寧的話尚未說完,雲墨染卻已本能地驚呼起來,“難道娘親的眼眸竟與我剛出生時一樣,是紫色的?”
赫連蒼寧毫不猶豫地點頭:“不錯,是紫色的。老婦人發現女嬰的眼眸中泛著詭異的紫色,當場便嚇得險些暈過去。正因為如此,她認定這女嬰必定非同尋常,要麼是神仙轉世,要麼是妖孽轉世。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無論這女嬰是神仙還是妖孽,她都絕對不敢將其留在家中!但若重新將其扔到野外未免太過殘忍,是以老婦人思來想去,最終偷偷將女嬰帶到飛龍寺,放在了天音塔附近的台階上,然後倉皇離開了。不過在此之前,老婦人特意將女嬰的生辰留在了繈褓內……”
雲墨染隻覺得腦中一陣轟鳴,萬料不到事情居然會是這個樣子的,南淨初居然是被一隻翱翔於九天之上的蒼鷹帶到這裏來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出生之時眼中泛著詭異的紫色,後來與雲楚天相識相戀,生下的女兒雲墨染同樣有一雙紫眸,難道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嗎?
這至少可以說明,她們母女二人必定來自同一個種族,是與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同一類人!至少,南淨初與雲墨染絕不會屬於赤鳳等四國的任何一個國家,因為這四國之中從未聽說過有出生之時眸泛紫光的詭異現象出現!
二十世紀雇傭兵界第一人“烏雲”,因為體內裝有一塊高科技晶片,每當啟動晶片之時,眼睛裏同樣會出現紫色的光芒,難道正因為如此,她的靈魂才會穿越到七小姐雲墨染的身上嗎?這倒真是天意……
短暫的震驚過後,雲墨染漸漸回過神來,除了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臉色倒還算鎮定:“果然如我所料,我就知道娘親的來曆必定不那麼簡單。寧皇叔,你既然能夠查到這些,那麼你可曾從繈褓的質料等方麵繼續追查下去,看看娘親究竟來自何方?”
大概不曾想到雲墨染居然會問出如此有專業水準的問題,赫連蒼寧略帶驚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才接著說道:“這一點我自然想到了,因此便要那老婦人將南淨初的繈褓等物拿出來。幸虧老婦人雖然將嬰兒送到了天音塔,但多年來一直收藏著她的繈褓。我看到手下帶回來的繈褓,卻依然不知道南淨初究竟來自何方……”
“繈褓在你手中?”雲墨染先是一怔,繼而迫不及待地開口,“寧皇叔,能否給我看一下?”
“自然可以。”赫連蒼寧點頭,俯身自車座下取了一個小小的包裹出來,“便在裏麵了,自己看吧。”
雲墨染見狀倒是愣了一下:“你……你隨身帶著這繈褓?這……”
“自然不是。”赫連蒼寧搖頭,“這繈褓原本在玉王府,剛剛接到暗影衛稟報,說雲楚天現身,我立刻猜到南淨初一定也在,便帶了這繈褓出來,想著萬一會有用處……”
雲墨染了然地點頭,接著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那個包裹,將裏麵的繈褓取了出來。繈褓是純白色的,上麵印有雪花狀的暗紋,布料柔軟細膩,拿在手中雖然十分輕薄,但卻觸手生溫,保暖性能極好。
然而一見這繈褓,雲墨染的眉頭便忍不住微微地皺了起來:“據你之前所說,娘親的生辰是在炎炎夏日,而這繈褓卻分明是禦寒之物,而且若非極寒之地也根本用不到。足見娘親並非赤鳳或者曼陀等任何一國的人。最重要的是,至少據我所知,四國之中並沒有此種質料的衣物……”
“完全正確。”赫連蒼寧又是讚許地點了點頭,“當日我也瞧出這繈褓的質料十分奇特,曾命人專門往焰之大陸上寒冷之地查過,卻一無所獲……”
“一無所獲?”雲墨染略略有些吃驚,因為赫連蒼寧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若是連他都查不到任何線索,那就真的沒有任何線索了,“這麼說,還是沒有人知道娘親究竟來自何方,是何種族?”
“至少目前為止是這樣。”赫連蒼寧點頭,“不過據我猜測,南淨初必定來自於極北之地的某一處,而且在她剛剛出生的時候便發生了意外,被那隻蒼鷹當成獵物抓走了。後來蒼鷹途徑曼陀國,不知為何將其扔在了野外,又恰巧被那老婦人撿到……”
雲墨染眉頭緊皺,沉吟半晌之後點頭說道:“八九不離十。如此一來,我們大概永遠也休想知道真相了。不過娘親既然有資格做聖女,我猜測她必定來自於一個特殊的種族……”
“這便是我最擔心的地方。”赫連蒼寧突然歎了口氣,一向清冽淡然的眼眸中盈滿了擔憂,“就憑你出生時的紫眸,我知道你與南淨初一樣,都來自那個神秘的特殊種族,因此即使如今天淨觀音未到,我已猜到你十成十有資格做聖女。雲兒,這番波折,你怕是躲不過去的……”
每次聽到這聲“雲兒”,雲墨染便覺滿心甜蜜,所有的生生死死皆已不重要。此刻她同樣微微一笑,輕輕握住赫連蒼寧的手說道:“躲不過去,便不躲,何妨迎麵而上?”
“可……”赫連蒼寧張口說了一個字,卻在雲墨染堅定的眼神中看出說什麼都是徒勞,隻得一展手臂將她摟在了懷中,歎口氣說了下去,“好,便是如此吧!橫豎這一次我會一直陪著你,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
得此一言,夫複何求?雲墨染淡淡地一笑,更緊地依偎在了他的懷中……
數日後,就在眾人翹首企盼地等待中,天淨觀音終於順利地抵達赤鳳國璃京城,一切的謎團,將在下一刻塵埃落定……
聽聞天淨觀音抵達,赫連蒼穹、納蘭明昭等一幹人均無比興奮,尤其是雪雛與夢羽兩國太子,不等赫連蒼穹派人去請便急匆匆地趕到了宮中,生怕落於人後。
禦書房內,赫連蒼穹端坐於桌後,看似沉穩鎮定,眼睛裏的迫不及待卻毫不留情地出賣了他。東陵飛映與東陵飛曄站在一旁,臉上反而並沒有多少表情。二人身後,兩名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垂首肅立,其中一人的手中則捧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盒子裏裝的必定就是天淨觀音了?
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對視一眼,彼此都難以掩飾眼中的興奮之色,接著上前抱拳見禮:“明昭(風漓)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如此心急?赫連蒼穹暗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兩位太子免禮。天淨觀音剛剛抵達,朕正要派人去請呢!”
兩人道了聲謝,直起身子站在了一旁,眼睛卻始終不離黑衣人手中的盒子。便在此時,隻聽一聲通報自門口傳來:“玉王到——護國公府七小姐到——”
來了!
所有人登時精神一振,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了門口。片刻之後,神情淡然的赫連蒼寧握著雲墨染的手邁步而入:“臣弟(墨染)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免禮!免禮!”不等赫連蒼寧的話說完,赫連蒼穹便連連揮手打斷了他,“雲墨染,天淨觀音已到,你且去試一試究竟有沒有資格做聖女。若有,你便可以替你母親將功折罪了!”
雲墨染無聲冷笑,點頭應了聲是。赫連蒼穹更不耽擱,接著轉頭看向了東陵飛映兄弟二人:“兩位皇子,這便將天淨觀音請出來吧?”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答應一聲之後轉過了身,小心地自黑衣人手中將盒子接過來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接著,兩人臉上的神情變得無比肅穆,對著盒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其中一名黑衣人自懷中掏出鑰匙遞了過去,東陵飛曄伸手接過,打開鎖之後將盒蓋輕輕掀開,伸手自盒子裏取出了那尊神奇的天淨觀音。
“哇!好玉……”
觸目所及之處,在場眾人均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驚歎。這座天淨觀音乃是用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成,玉質清澈透明,單就玉觀音本身的價值來說已是世間罕有的寶物。
然而在看到白玉觀音的一瞬間,雲墨染卻突然感到腦中一陣微微的暈眩,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影像從她的眼前飛快地掠了過去!當她努力想要看清那些影像究竟是什麼樣子時候,所有的影像卻已經全部消失,再也無跡可尋!
然而非常清晰的一點便是,她對那些影像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從很久以前就曾經存在於她的記憶之中了一樣!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因為那股暈眩,雲墨染的身軀不自覺地微微一晃,赫連蒼寧立刻察覺,握住雲墨染的手本能地一緊:“怎麼了?”
“……沒事。”雲墨染搖了搖頭,努力將那股暈眩驅散,“就是覺得這觀音……很熟悉……”
赫連蒼寧一怔,還未來得及想到些什麼,東陵飛曄已經神情凝重地開口:“請七小姐刺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在觀音的手中。若血滴立刻被吸入,說明七小姐有資格做聖女。若血滴經久不去,直至幹涸,結果則完全相反。”
雲墨染點頭,放開赫連蒼寧的手上前幾步,來到了天淨觀音麵前。那觀音麵帶微笑,靜靜地注視著她,仿佛一個母親在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兒。深吸一口氣,她直接將右手中指的指尖咬破,一滴鮮豔奪目的血滴啪嗒一聲輕輕落在了觀音的手心……
“啊!”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忍不住本能地一聲低呼,各自搶上了幾步,就連赫連蒼穹都忍不住刷的站起身,緊緊盯著天淨觀音的手心。下一刻他們便狂喜萬分地發現,那滴血倏然消失,快得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而觀音的手心依然潔白如冰雪,沒有任何異常!
如此說來,雲墨染豈不與南淨初一樣,完全有資格做聖女!?
驚喜來得實在太過突然,赫連蒼穹等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一時間,整個禦書房內鴉雀無聲,靜得仿佛空無一人!所有人都圓睜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天淨觀音的手心,生怕方才的一切都隻是因為自己心情太過急切而產生的錯覺!
許久之後,赫連蒼穹才“啊”的一聲回過神來,臉上瞬間湧現出了濃烈的狂喜之色:“消……消失了?!就是說雲墨染……是聖女!?”
“是!是!太對了!”納蘭明昭點頭如搗蒜,同樣笑得見牙不見眼,“皇上所言半點不差,七小姐的確是聖女!三皇子、四皇子,你們說呢?”
東陵飛映兄弟二人的臉上雖也有掩飾不住的喜悅之色,但是對東陵飛映而言,一想到聖女居然是對他恩重如山的雲墨染,再想到她接下來即將麵對的一切風雨,他臉上的喜色迅速消失,代之以無法言說的擔憂和愧疚:“這……我……這件事……”
“是。”東陵飛曄點頭,輕輕將東陵飛映拽到了自己的身後,“七小姐的血瞬間被天淨觀音吸收,足以說明她的確是如假包換的聖女!”
“太好了!”安陵風漓忍不住一聲大叫,喜得雙眉直跳,“既然如此,我們還等什麼?便請七小姐隨我們一起去布拉吉爾峰……”
“風漓太子稍安勿躁。”赫連蒼穹假作鎮定地咳嗽一聲,慢慢坐了回去,同時轉頭看向東陵飛曄,“四皇子,這天淨觀音的檢驗結果是否可靠?會不會出現失誤?譬如說,會不會還有其他女子的血會被觀音吸收……”
“絕無可能。”東陵飛曄毫不猶豫地搖頭,“皇上請放心,天淨觀音的檢驗結果絕對可靠!皇上若是不信,可找宮中其他女子來驗證一下。”
赫連蒼穹正有此意,聞言立刻從宮中找了數名處子過來一一驗證,結果無一人的血可被天淨觀音吸收!換句話說,雲墨染的確是聖女無疑!
一時間,所有人均陷入了天大的狂喜之中,仿佛布拉吉爾峰的神秘力量已經在向他們招手一般。反觀赫連蒼寧與雲墨染,因為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是以麵上神情一直沒有太過明顯的變化,隻是靜靜地站在當地,沉默不語。
赫連蒼穹很快便發現了兩人的反常,以為雲墨染十分抗拒這個事實,他不由冷哼一聲說道:“雲墨染,你能成為聖女,應該感到幸運才是!因為隻有如此,你才有機會替你父母贖罪!否則就憑雲楚天詐死欺君這一條,朕便完全可以治你護國公府的罪!”
你不必如此嚇唬我,雖然並非為了你,但我早已決定去布拉吉爾峰,何須如此?
雲墨染暗中冷笑,點頭說道:“是,多謝皇上天恩!墨染必定不負所望,竭盡全力!”
“如此甚好。”赫連蒼穹麵上神情立刻緩和,接著轉向了東陵飛曄,“四皇子,既然聖女已經找到,那麼接下來該如何做呢?這布拉吉爾峰該如何去,那股神秘力量又該如何打開……”
“皇上恕罪,飛曄不知。”東陵飛曄微微躬了躬身,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所有的事實,“飛曄此來赤鳳國除了向皇上賀壽,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尋找聖女。至於如何打開布拉吉爾峰的神秘力量,則必須由聖女解開東陵皇室數百年前流傳下來的古文才可以!”
“原來如此……”赫連蒼穹點頭,“那這古文……”
“自然還藏在曼陀國皇宮之中。”東陵飛曄微微笑了笑,“那古文是解開布拉吉爾峰之謎的關鍵,飛曄怎會隨身攜帶?而且父皇說過。古文必須等聖女年滿十八周歲之後才能解開。”
年滿十八周歲?赫連蒼穹立刻轉頭看向了雲墨染:“雲墨染,你的生辰是……”
“臘月初一。”雲墨染淡淡地開口,“今日是十一月初一,還有一個月。”
“臘月初一……”赫連蒼穹慢慢點了點頭,目光在所有人臉上一一劃過,“如今的情形各位均已知曉,那麼接下來究竟該如何做,各位可有什麼意見?”
眾人聞言不由各自沉吟起來,許久都沒有人做聲。赫連蒼穹見狀不由眉頭一皺,將目光轉向了一直沉默的赫連蒼寧:“十九弟,你意下如何?”
赫連蒼寧微一抿唇,接著說道:“布拉吉爾峰位於焰之大陸的極北之地,曼陀國則位於焰之大陸的北方,若要去布拉吉爾峰,曼陀國是必經之地。而古文又收藏在曼陀國皇宮之內……依臣弟之見,三國可各派代表與兩位皇子共同返回曼陀國,待雲兒解開古文之後,再一同從曼陀國出發,前往布拉吉爾峰。”
赫連蒼寧此言自然並非因為他急於得到那股神秘力量,而是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已經不可避免,再拖延毫無意義,倒不如速戰速決。
眾人聞言無不紛紛點頭,納蘭明昭更是拱手說道:“十九皇叔考慮周全,明昭沒有異議。既如此,明昭會修書回國,奏請父皇派出一些人手半途接應一下。”
“風漓也是此意。”安陵風漓立刻接上。
見二人均無異議,赫連蒼穹更不多說,點頭說道:“好,就是如此!”
當下四國代表齊聚一堂,就接下來的行動計劃進行了磋商,基本上在各方麵都達成了共識:四國各派人手出來組成一支隊伍,共同保護著雲墨染前往曼陀國。待其滿十八周歲並解開古文之後,再一同前往布拉吉爾峰……
一切商議既定,其餘三國便各懷心事地離開了禦書房。赫連蒼寧依然沉默,帶著雲墨染退了下去。望著二人的背影,赫連蒼穹半晌無語。
赫連蒼穹雖然急於得到布拉吉爾峰的神秘力量,以保赫連皇室千秋萬代,但他也知國不可一日無君,因此自然不可能親身前往冒險。赫連蒼寧雖然未必與他一心,但好在他身重劇毒,時日無多,倒不怕他玩什麼貓膩。何況他身手卓絕,更兼機智絕倫,若有他前往曼陀國,更不怕其餘三國弄鬼。
是以再三斟酌之後,赫連蒼穹終於決定派出一支以赫連蒼寧為首、二皇子赫連擎霄與四皇子赫連擎陽為副、再加上阡陌與風無求等四人以及數名大內高手組成的隊伍,帶著雲墨染共赴曼陀國!
三日後,一行人終於收拾行裝離開璃京城,一路往曼陀國而去。不過四國齊聚畢竟目標太大,太過引人注目,是以赫連蒼寧早已知會眾人化整為零,各自易容改扮,或化身商人,或扮成遊客,甚至可裝成乞丐,總之皆不可以真麵目示人。
赫連蒼寧清雅高貴,自不願如乞丐那般邋遢,令負責為其易容的阡陌很是撓頭,費了半天功夫才將他扮成了一個遊曆天下的富家公子,雲墨染則毫無意外地假扮成公子夫人,阡陌及風無求等四人自然便是隨從了。
雖然化整為零並易容改扮,一行人卻依然擔心中途出現意外,因此絕不在任何客棧落腳,盡揀一些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外駐足,並紮好帳篷暫時休息。橫豎所有人皆是身手卓絕的高手,倒不怕什麼野獸襲擊。
數日後,一行人前後趕到了距離璃京城兩百餘裏的一個小縣城。瞧瞧已是暮色四合,華燈初上,赫連蒼寧命人加快腳步來到了城外的荒野之地,這才傳令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繼續趕路。
不多時,其餘三國之人也先後趕到,竟像是怕晚到一步便會吃了大虧一般。如今雖是四國聯手,但彼此之間卻依然互相防範,是以帳篷分別紮在了四個不同的方向,相互之間隔得比較遠,至少若是低聲耳語,任憑你耳力再好也休想聽到。
“怎樣,累不累?”火堆旁,赫連蒼寧掏出錦帕為雲墨染拭去鬢邊的汗珠,“你一向安定慣了的,突然如此長途跋涉,怕是……”
“無妨,我支持得住。”雲墨染微微一笑,輕輕躲開了他的手,“倒是你,這些天頗有些心神不寧,睡覺也不安穩,我瞧著心裏也……”
說至此處,她突然想起阡陌等人就在一旁,不由俏臉一紅,不自覺地住了口。瞧著她比篝火更紅豔欲滴的臉,赫連蒼寧滿心柔情,偏要追問下去:“你瞧著心裏也怎樣?怎麼不說了?”
明知她忌諱有人在旁,阡陌與風無求等人卻偏偏沒有回避的意思,反而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光明正大地偷聽。雲墨染俏臉更紅,幾乎不敢抬頭:“沒……沒有啦!我就是……擔心你……”
“擔心?”赫連蒼寧笑了笑,笑容絕美,“我以為你要說,你會為我心疼,原來不是……”
“當然是!本來就是啊!”雲墨染立刻點頭,“看你整天悶悶不樂,我就是心疼啊!我……呃……你……你們笑什麼?可惡!不準笑!你們……”
見她被赫連蒼寧一句話便誆出了心裏話,阡陌等人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來,鬧得雲墨染立刻羞紅了一張臉,低著頭生悶氣。
赫連蒼寧又笑了笑,旁若無人地將她擁入了懷中,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吻了吻:“我悶悶不樂,是為你心疼,心疼你要受這些跋涉之苦。而你卻又為我的悶悶不樂而心疼,我們……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喜歡。”
見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雲墨染原本羞不可抑。可是聽到這幾句話,她更覺滿心酸楚的柔情與甜蜜,輕輕點頭說道:“我也喜歡。其實你不必為我心疼的,因為隻要有你在,再遠的路我也不怕。”
“嗯。”赫連蒼寧點頭,拉著雲墨染站了起來,“不給這些人看好戲了,我們進去吧,我要……”
說著,他邁步便往帳篷內走。阡陌等人爭先恐後地站起身,一個趴在一個的肩頭齊聲開口:“王爺!”
赫連蒼寧很給麵子地腳步一頓:“怎麼?”
五人哈哈一笑,再度齊聲開口:“進去您要做什麼?”
“想知道?”赫連蒼寧一聲冷笑,“夠膽子的,自己進來看。”
看著帳篷的棉門簾掀起又落下,風無求用力推了阡陌一把:“阡陌哥,進去看看。”
“哈!你怎麼不去?”阡陌翻了個白眼,“憑什麼讓我去送死?”
“因為你是大哥!”其餘四人異口同聲,滿臉無辜地看著阡陌,“大哥不去,難道要我們做弟弟的去送死?”
阡陌愣了一下,接著更用力地翻了個白眼:“嘁!誰理你們……”
聽到帳篷外幾人的對話,雲墨染忍不住撲哧一笑:“真可愛……”
“閑得無聊。”赫連蒼寧哼了一聲,帶著雲墨染坐在了臨時搭成的榻上,“早點睡好不好?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雲墨染點頭:“好。那……你呢?”
赫連蒼寧笑了笑:“我陪你。”
野外之地條件簡陋,二人便相擁著和衣而臥。一路的跋涉的確相當勞累,不多時雲墨染便感到一陣倦意襲來,漸漸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的她隻覺得身邊的赫連蒼寧突然輕輕欠起了身子,接著耳邊便傳來一聲低語:“雲兒?”
極度的疲乏讓雲墨染懶得睜眼,更懶得應聲,然而就在此時,她突然感到赫連蒼寧刷的一指點在了她的昏睡穴上!他……這是何意?
赫連蒼寧自是不知,如今的雲墨染早已練成鳳嘯九天,不僅內力無人能及,而且任何點穴術對她都已沒有任何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