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塔特冷哼了一聲,將自己手上的書丟給她!心中卻是冷嘲,他就不信她能看懂漠北的梵文。可惜,事實讓他失望了,南宮錦還真的看懂了,先前在北冥,要向君臨淵學醫之前,她可是將這些東西都學了一個七七八八。上麵確實是如赫連塔特所說,隻記載了這一句。
再往後頭翻,說的就是旁的事情了。
“先回去吧。”百裏驚鴻開口,算是做了一個定論,回去之後,再來想這件事情解決的辦法,現在僵持在這裏也沒有用,而且他隻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等等,我還有些事情要跟睿哥哥說一下。”南宮錦說著,看著百裏驚鴻,示意他先回避一下,並非是不能讓他聽見,而是這件事情百裏驚鴻不在這裏,說起來會比較方便。
百裏驚鴻見著她的眼神,也明白了她想要表達的含義,未曾多話,隻是點了點頭便踏步而出,心下卻還是有點不舒服。赫連塔特也十分識相的退了出去,走到門口,還非常體貼的將門關上。
“啪!”的一聲,上官謹睿收了自己手中的水墨折扇,放至一邊,笑著開口,“錦錦想說什麼?”如此鄭重,該是有大事吧?
南宮錦沉吟了片刻之後,深呼吸了一口氣,而後開口:“這件事情已經放在我心中很久了,我是想勸你放棄光複南宮王朝!”
這話一出,上官謹睿麵上的神色就冷了下來,原本那絲溫雅的笑意也消失無蹤:“這是你的想法,還是百裏驚鴻的想法?”
“睿哥哥,你自己心裏清楚這是誰的想法不是麼?”南宮錦直視著他,也知道對方是氣急了,所以才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來。
上官謹睿看著她的眼神,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定了一下自己滿腹的怒氣,複又開口:“錦錦,你明不明白,你與我不同!你是公主,你可以選擇自己要不要複仇,但是我不一樣,我是你母親暮貴妃,在下江南遊玩的時候撿回來的,我南宮睿是欠了南宮王朝一份天大的恩情的,所以這個責任,我必須扛下!”
“我明白,但是睿哥哥,我想你心裏也清楚,複國,根本就不可能。縱使你有滔天的能力,也改變不了人心!”並非是她不孝,也不是她不想恢複南宮一族的榮光,而是她不想睿哥哥用自己才華和生命,去做一件根本就沒有意義而不可能成功的事情。關於南宮皇朝的一切,她早就開始探查了!
史書上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記載了這個王朝的曆史上,一共出現過多少位暴君!滔天惡行已經是罄竹難書!整個王朝已經從根部開始腐朽,到了自己父王的那一代,整個王朝已經是大失民心!即便是父皇有經天緯地之才,也沒能挽回敗局,所以才會導致當初那一切發生之後,都沒有**。要是南宮王室真的被百姓擁護,皇甫家和百裏家那兩個皇帝,根本就不可能活著走出南宮王朝,在路上就被百姓們給打殺了!
所以才導致天下人都隻說是四國鼎立,幾乎沒有人提起南宮王朝,她曾經讓人去南宮王朝的舊址去問過,這才知道,大家不是忘記了南宮王朝,而是根本就不敢提那個恐怖的朝代,在人們的印象之後,南宮王朝就和商朝紂王的時代差不多。上官謹睿縱然有大才,縱然手上控著一支力量不弱的神秘部隊,沒有民心,做得再多也是無用!
“我知道!”上官謹睿點頭輕笑,說著,也不知道是頹然還是釋然,心中總有了一種輕鬆的感覺。其實他原本就知道,所謂複國根本就不可能,因為整個天下沒有百姓希望南宮王朝的光複。但,他卻又不得不欺騙自己,說,可以,隻要自己肯努力,就一定可以,通過這種自我暗示,來讓自己堅定不移的背負著肩上的責任。
南宮錦輕歎:“你知道,那這又是何必?”明知道是徒勞的事情,卻還是要去做,有時候跟自己是不是也挺像的呢?
“但是,即使明知道。我也不能放掉這擔子,因為它是南宮睿不可推卸的責任,你明白麼?有些東西,明知道拚盡一切去爭取,也不可能得到,但卻不能因此便要自己放棄。有時候,堅持很多東西,都是不需要理由的,隻因它需要被堅持。”上官謹睿笑著說出這許多話,看著南宮錦的眼神帶著一絲滄桑和無奈,也像是看著一個不知事的小丫頭。
南宮錦冷笑了一聲:“真是見鬼的念頭!我這個正牌的公主都沒有準備去做這種無謂的事情,我也隻是打算手刃了百裏傲天。有時候人堅持自己覺得該堅持的,這沒什麼不對,但是卻舍不得放棄自己該放棄,那就是愚蠢!”
這話說了出來,讓上官謹睿愣了一下,他竟不曾想,一個小丫頭也能有這樣的見地。看似極端且沒什麼道理,但是細細的思索起來,卻能明白其中真意。可是……
看他是聽進去了,但卻沒有采納的意思,南宮錦不覺的歎了一口氣,凝視著他的眼,一字一頓的開口:“如果,是我希望你放棄呢?”她不願上官謹睿為了一件無謂的事情,去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生命,因為她可以預見,以一個沒有百姓支援的朝代作為後盾,最後上官謹睿走上的道路,隻會是一個字——殤!
鳳眸和他墨玉般的眼眸相撞,互相凝視了半晌,一人堅持,一人沉寂。
足足有半刻鍾的時間,上官謹睿忽然笑了,笑聲中帶著輕歎,明顯已經是在對戰中敗下陣來!伸出修長的手揉了揉她的發,開口道:“錦錦,你似乎總是明白,如何,方能說服我!”
道理,她有她的道理,他自然也有他的道理。所以即便是她說的再有理,他也能堅持自己心中的信念不變。然而,當她就這麼任性的問自己,如果是我希望呢?
隻是她的這一句“如果是我希望”,便足以讓他堅持了十幾年的信念坍塌!從小時候,她便知道如何方能說服自己,隻要她冷著臉,皺著眉頭,即便是再無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沒想到長大了之後,仍然是如此。
“那睿哥哥,你這算是答應了嗎?”南宮錦輕笑。
“你希望的,我又怎麼能不答應!”我總是願意順著你的。“鴛鴦劫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我會有辦法的!”
“你想到辦法了?”南宮錦有點懵,她怎麼沒想到?
他溫雅的眼眸淡淡的掃著她,輕笑著開口:“相信睿哥哥,還能騙你不成?”
南宮錦點頭:“但是我不希望隻是一個鴛鴦劫,就要讓睿哥哥想到一個狗血的法子,為我犧牲了性命,來化解了這個東西!”
“噗……”這話直直的讓上官謹睿噴笑出聲!他的笑,一直都是溫文有禮,而又淡漠疏離的,唯獨今日,是真正的笑了,倒很是好看,“你的腦袋裏麵想的都是些什麼東西?還犧牲了性命,不過確實是狗血,哈哈哈……”
這一笑,徹底的把南宮錦笑窘了!小說裏頭不是很多男配為了女主犧牲自己的性命嗎?所以一看見他方才那個深沉的樣子,她馬上就聯想到這裏來了,沒想到苦逼的自作多情了,弄得最後被嘲笑!“好了,不許笑了,我先回去了!”
囧了個囧!真夠丟人的!
“嗯,你先回去吧,有人怕是已經等急了!”上官謹睿笑著打趣。
南宮錦回頭瞅了他一眼,眼中含著無限鄙視:“你真是夠了,先把你自己處理掉再說吧,都二十五歲的高齡了,馬上就奔二十六的人了,還好意思取笑旁人!我看著沐姑娘不錯,你真的要好好的考慮!”
說完也不再看他的臉色,轉身就走了。在這個朝代,男子多為弱冠之年就成婚,像上官謹睿、冷子寒這些,都是奇葩!
南宮錦是樂滋滋的走了,上官謹睿卻有些悵然的看著她的背影。錦錦說……沐姑娘不錯,他又何嚐不知道沐姑娘不錯呢?隻是,他配不上,配不上她的一腔真情。上官謹睿的心,從來都不是完整的,他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責任和重擔,尤其錦錦。也就是這些擔子,太重!太重!壓得他完全喘不過氣來,他拿不出完整的感情去回應沐姑娘,所以,便隻能拒絕,拒絕!
錦錦對他來說,到底是什麼定位,他不知。但是他卻知道,錦錦是他死了,也不能丟棄掉的責任!這樣的他,拿什麼去麵對沐姑娘這為了一件禦寒的貂裘,一去天山半年的癡心?怕是這一生,他終歸是要欠了她的了。
有時候他都在想,自己當年救了她,到底是對還是不對。若是讓別人救了,她的人生,是不是又是另一番光景?
……
南宮錦出去之後,百裏驚鴻在不遠處等著她,看似冷然,卻不難讓人感覺到那份沉寂之下的忐忑不安。
“你在怕什麼?”南宮錦戲謔的開口。
“沒。”答的飛快,但也就是這飛快的語速,頗有了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南宮錦也不點破,抓著他的手便走,一邊走,一邊開口:“沒想多!我不過是讓睿哥哥放棄一些不該堅持的東西,至於鴛鴦劫,他好似已經有了法子解了,讓我放心便是。”
“嗯。”有了法子解?百裏驚鴻的眼中也閃過一絲困頓,能有什麼法子解,一人身上的紅印消失,那紅印一看就是不可能洗掉的,難道脫去一層皮去?就是真的脫去了一層皮,也不會消失掉吧?腦中一頓,忽然想到了什麼……
“錦兒……”他忍不住喚了她一聲,心下卻在權衡。
“嗯?”南宮錦不解,轉頭看著他精致的側顏,心下茫然。
百裏驚鴻沉吟了片刻,終而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沒什麼。”
上官謹睿要如何做,是他的事情。相較之其他的法子,這似乎也是最好的法子了,而且也未必是自己想的那樣,他還是不要多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