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勉實在無法從楊軒的語氣裏聽出什麼來,因為他的語氣非常鎮定,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楊軒回臥室去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用一個箱子裝著,提著箱子下樓時,菲傭和陶毅都看著他,楊軒對他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便出去了。
菲傭和陶毅都看出問題來了,但又不知道是什麼事,而且也不好問,隻好看著他出了門。
幸好是冬天,天氣有點冷,楊軒戴了帽子,又用圍巾稍稍遮了遮臉,才遮住了臉上的巴掌印。
他出了庭院大門,沿著外麵的林蔭道向外走去,走了一段路,才被陳勉接到了。
陳言不是一個缺少挫折的人,也絕不是一個無法接受失敗的人,甚至,他也不是一個不能接受失戀的人。
但是,這樣突如其來的失戀,實在讓他無法忍受。
雖然他從和楊軒在一起開始,楊軒就沒有承認過兩人的關係,而且兩人之間也總有很多矛盾,但陳言卻從沒有想過分手這件事,他以為,無論如何,他可以留住楊軒。
他在片場陪了楊軒整晚,在一個多小時之前,他還堅信著兩人能夠這樣一直走下去而不分開——這一切就像一場夢,隻是不知道之前的那些美好感覺是夢,還是現在的痛苦是夢。
這棟別墅的三樓是主人的主臥所在,還有一個影音廳,陳言在走道上站了一會兒,實在難以忍受,他想下樓去將楊軒拽住,他想說無論有什麼問題,他們都可以去好好解決,如果隻是因為他父母不同意兩人的關係,他可以去求他的父母,這根本不是無法挽回的事。
但他在這一瞬間又產生了一絲怯意,他陳言可說是天不怕地不怕,此時卻膽怯了。
他實在害怕楊軒對他說“我對你根本沒有感情,為什麼要一直和你糾纏”“我根本不愛你,我為什麼要和你勸說我父母接受我們”……
是啊,如果沒有感情,楊軒憑什麼要為自己去違拗父母,讓他們難受。
陳言仰著頭,想將那種鋪天蓋地向他包圍而來的沮喪失落害怕痛苦壓抑下去。
他慢慢往前走,走到了影音廳門口,推開了門。
傭人打掃完這間房,並沒有將窗簾拉嚴實,陽光從窗戶處照了進來,這間色調溫馨的房間更顯溫暖柔和。
但陳言站在門口,卻有全身發寒之感。
他慢慢走到了窗戶邊去,站在陽光裏,但即使有陽光,他依然感到冷。
也許去好好睡一覺也就行了,他陳言不是缺了誰活不下去的人。
心裏這麼想著,但是身體卻沉得不像是自己的,他靠站在窗邊就像無法移動一般。
很快,他就看到楊軒提著箱子出門了,他穿著灰色的大衣,戴著帽子,係著灰色的圍巾,身姿頎長挺拔,沿著車道一步步往別墅外麵走去,他一次也沒有回頭,就那麼走出了庭院大門,身影被圍牆和綠葉滿枝的樹木所遮蔽,陳言再也看不到他。
陳言之前蓄起來的和他分開的勇氣,又在楊軒決然離開的背影裏被打散,陳言飛快地出了影音室,他要去把他拉回來,他陳言是什麼人,仍由他說分開就分開嗎?
陳言三步當兩步地跑下樓梯,下了二樓,眼看著一樓的地板就在前方,眼前的一切突然恍惚起來,他想扶著欄杆穩一穩身體,但手卻沒有抓住,隨著腳下一滑,他就那麼栽倒了下去。
栽倒的過程也讓陳言恍惚,在經曆這一切的人,就像不是他,他看著自己拋掉所有臉麵想去追楊軒,看著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看著女傭和陶毅跑過來要扶他,女傭叫他的聲音讓他腦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