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打過針後,在病床上昏睡過去,臉上還保留著痛苦的表情。
趁機會,四人去醫生辦公室討論病情。
戴眼鏡的主治醫生冷靜地述說病情:胃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肝部,手術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隻剩三個月的壽命。
“沒有別的辦法了?”蘇母身體前傾,不甘心地問道:“化療,手術,標靶藥,還有效果嗎?”接到母親電話後,她查過相關的癌症治療方案。
“化療,標靶藥對於癌症晚期病人沒什麼效果。”醫生語氣不變地回答:“病人七十多歲,體質這麼弱,免疫力太低,根本經不起手術。”
醫生的話相當於給外祖父判處了死刑。
得知情況,蘇母失聲痛哭,責備自己沒有盡到做子女的責任,沒有早一點帶父親到醫院檢查。經她這樣一說,外祖母越發難過,時不時見到老爺子精神不好,沒胃口吃東西,她誤以為是不爭氣的兒子又來找他要錢了,壓根沒放在心上,沒想到會病得這麼嚴重。
一慣嘻嘻哈哈的蘇萱,也被兩人帶動情緒,哭得淚水漣漣。
醫生像是司空見慣,悄悄把紙巾放到三人麵前,“讓病人保持心情舒暢,不要太過激動。”
蘇菀克製住心頭的悲痛,看向醫生,誠心誠意地問道:“最後三個月,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醫生想了想,實話實說:“用藥物減輕痛苦,病人想做什麼就去做,盡量提高他的生活質量。”
出了醫生辦公室,蘇母悄悄問母親:“父親知道自己的病情嗎?”
外祖母默默點了點頭。
世界上最殘忍的事,莫過於清楚地知曉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卻又無可奈何。
正在四人商量接下來是留院治療,還是回家享受最後的時光,新的麻煩來了。
外祖父那不成器的私生子和他母親匆匆趕到病房,第一時間,擠走了蘇母和外祖母,搶占住有利地形,一左一右守在外祖父身邊,像是看守財寶的石獅子,讓人哭笑不得。
一眼看去,就知他生活潦倒不堪,頭發枯槁,麵黃肌瘦,顴骨凸出,精神萎靡。
蘇菀偷偷打量他,高高瘦瘦的,五官有外祖父的影子,氣質卻是天壤之別,外祖父精神矍鑠,頗有學者風範,那人神情猥瑣,就像是陰溝裏的老鼠,明明隻能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竄來竄去,嘴角卻帶著深深的蔑視,瞧不起人呢。
看麵相,正值壯年,找份工作不是問題。
據說他自十幾歲沾染上不良嗜好以來,二十多年來,隔三差五找上門來,伸手要錢,給的少了,還要橫著眼睛罵人:“就這麼點,打發要飯的?!”
想象中低聲下氣問他人要錢,應該是挺難開口的,他做起來卻行雲流水,駕熟就輕,要錢要得十分得意。
外祖母自然是正眼都不瞧這種爛*的,不過,外祖父卻覺得父子一場,兒子變成這樣,做父親的有責任,時不時給個幾百。時間長了,養虎為患,那人就沒做過正經工作,不是找父親要錢,就是偷母親的首飾變賣,再不就是跟一群不入流的人幹些偷雞摸狗的事。
那人一坐下,就不客氣地說道:“聽說老爺子要死了。”
母女三人氣得渾身直抖,恨不得隨時衝上前扇爛她的臭嘴,唯有外祖母神色淡定,仿佛司空見慣。
蘇萱暴脾氣,第一個跳出來,質問道:“你什麼意思?”
男子不懷好意地上下掃視蘇萱,最後視線落在她的胸部,邪裏邪氣的眼神嚇得蘇萱後退一步,躲到蘇菀身後。他卻還不放過她,故意氣她:“老東西早該死了。”
蘇母簡直不敢相信耳朵,“你盼著他死?”目光滿是悲憤。
父親若是得知唯一的兒子巴不得他早點死,恐怕會當場氣絕身亡。
男子也斜著眼睛,笑了起來:“是人,早晚都得死,早死早安逸,你們也一樣。”桀桀的笑聲,小人獨有的奸笑聲,聽著毛骨悚然。
“你!”蘇母忍無可忍,欲衝上去跟他理論,卻被外祖母伸手攔住。
隻聽外祖母輕飄飄丟出一句:“你們來早了。”
“早?”男子冷笑起來,“再來晚點,老頭的財產都被你們騙光了。”
合著,他今天來是為了分老爺子的遺產?
這就是外祖父認定的沈家唯一血脈,心心念念的兒子?
養兒子到底有什麼用?平時隻會伸手要錢,老了,人還活著,就開始不擇手段爭取遺產,難道就為了死後有兒子摔盆扛幡?真是可笑至極。
蘇菀受不了,開口下了逐客令,“阿公活得好好的,你們少打如意算盤。現在請你們離開,不要影響阿公養病。”
“離開?”男子嘴角一撇,“你們想都別想。”口氣跟流氓無賴沒什麼兩樣。
男子母親,一個相貌平庸,身體發福,麵容刻薄的老女人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們又是女兒,又是外孫女,千裏迢迢趕過來,不也是為了老頭那點財產,憑什麼趕我們走?”說完還不忘扯著嘴角,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