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囑咐了一些話,就走了出去。
留下了滿室的寂靜。
顧遇殊貪婪地看著病床上的葉三歲,她撥弄著床頭的花,忽然抬頭對他笑了:“這是玫瑰吧?玫瑰的顏色好多種的,我手裏這支什麼顏色的?”
“香檳色的,很溫柔的。”他啞著聲音開口,單手握成拳抵在唇邊,眼中滾動著濕潤的熱淚,他現在單單是看著她,就覺得很疼,渾身都疼,明明沒有一點傷口,就是疼得他幾乎站不穩。
她握住那支香檳玫瑰,湊過去聞了聞,臉上都是溫柔的笑:“這是我最喜歡的花了,惜喬,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們認識好久了,你很了解我。”
她頓了頓,像是點題一樣:“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顧遇殊當然知道,他經常送她花的,每次都小氣的隻送一支,因為說好了送一輩子。
他看得出來,她在強顏歡笑,但是又真的在眷戀著這世間的美好。
他再也克製不住自己,再次伸手將葉三歲抱在懷裏,抱得緊緊的,完全不想鬆開,但又不敢太用力,就連胸腔都在顫抖著,強忍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他心疼她,心疼得要死。
又恨自己,恨得不得了。
他不要這樣子,他寧願這顆腎不是葉三歲捐的,雖然他沒問,可他既然非常確定了,就是她了,肯定是她了!
這種事實擺在他的麵前,讓他疼得無法自拔,為什麼,她都不會說,他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那白紙黑字的檢查報告,醫生猶在耳邊的話語,還是她風輕雲淡的提及,可能他要被蒙在鼓裏一輩子!
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要對他這麼狠?她就是用這種可笑的方式來愛他的?!
她難道不知道,他知道真相,會很疼得想死嗎?
嗬,肯定是知道的,所以才什麼都不告訴他!
葉三歲怔住了,今天路惜喬很奇怪,似乎很痛苦,很難過,連她的心都隱隱被牽扯起來:“你……怎麼了?”
忽然,一滴灼熱的液體滴落到她的唇上。
她下意識抿了抿唇,滿嘴苦澀的味道,她內心裏都是震驚和錯愕,他哭了?這個男人……為她哭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啊。
她雖然隻認識路惜喬短短數日,但是她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絕對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就是那一種子彈穿過他的身體,他都能吐出一口血,麵不改色站著的人。
為什麼……為她掉眼淚?
她手忙腳亂地想要推開顧遇殊,被他這麼抱著,她覺得心髒都在跳,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男人啞著聲音在她的頭頂開口,溫柔地祈求著,像是她拒絕,他就會崩潰一樣:“別動,讓我抱一抱。”
她最終緩緩地回抱著他,聽著男人在耳邊的心跳,最終還是釋然地笑了,人生最後,能遇到路惜喬,也算是值得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路惜喬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像是朋友,但又不僅僅是朋友,就像是末日來臨之前,忽然蹭出來的一點曖昧,一點恩情,一點眷戀。
她沒資格去深想,她是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人呐。
最終,她都隻是歸於——移情和恩情,讓她對這個男人,有別樣的情愫。
這種生死關頭,陪她一路走來的陌生男人啊,這故事,聽起來就很浪漫的。
她貪戀著這種溫暖,一點都沒有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