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很短,她的字跡清秀,卻軟綿綿的,因為她的手受到了腫瘤的影響,不像是以往那麼利索了。
遇殊: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就真的放下往事了。
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對不起當年騙了你。
我真的沒想過要傷害你,可是我沒有辦法,情非得已,還請諒解。
我就是想給你說個事,我那天沒有推蘇南枝,一個狠心到連孩子都能舍棄的人,不值得你去愛。
你可能認為我在挑撥離間,反正,在你眼裏,我永遠都這麼壞。
信不信,隨便你。
最後,你一定要幸福呀。
顧遇殊緩緩地握緊拳頭,這個笨蛋,說得就是這些事,哪怕是留給他的絕筆信,就是跟他的道歉,還有,關心他能不能找到一個好女人?
隻字不提,她為他捐過腎,她為他出過車禍?遍體鱗傷不跟他說,腦中有瘤不跟他說,什麼都不跟她說。
就連去死,都不告訴他。
什麼叫做放下往事,說得真動聽,他媽不就是死了嗎!
這些,為什麼不說?
愚蠢至極!艸!哪裏對不起他了?!
他忽然不受控製地走向手術室,他有話跟她說,必須現在跟她說!
“手術開始了嗎?”他站在門口,隨便拉了個準備進門的小護士。
“還沒有,不過很快了。”小護士隻當是家屬著急,寬慰地笑了笑,沒想到這個男人突然就往裏闖,攔都攔不住:“先生,你冷靜點,你不能進去,誒,先生——”
已經進去了。
手術室裏的醫生都看向顧遇殊,帶著點憤怒的意味。
而那躺在無影燈下的瘦削小人兒,因為打了麻醉,似乎睜了眼,又似乎沒有。
“顧先生,請你出去!”主刀醫生嗬斥一聲,手術室可是重地,誰都能闖的嗎?
“醫生,我有話跟她說!”
主刀醫生看著顧遇殊,這個醫院,顧遇殊最大,誰攔得住,況且這台手術,風險太高,這位先生可能真的看不見他的妻子了:“好,給你一分鍾,但是她已經打了麻醉,可能聽不見。”
顧遇殊走到葉三歲身邊,不管她聽不聽得見,他都要說——因為,是很重要的話。
醫生們相互看了一眼,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葉三歲眼前是一片漆黑,麻醉已經推入身體,她的意識昏沉,像是在夢裏,又像是在現實裏。
迷迷糊糊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粗糲的指腹勾畫著她的掌心紋路:“算命的說過,我是你命定的人。”
熟悉的觸感,讓她有瞬間的恍惚,好像是什麼時候,也有人這麼握著她的手,將她壓在床上,就這麼奪走了她的第一次。
地說——小喬,你就認了吧,你就是我命定的人。
她突然,就哭了。
原來,她還是會看到顧遇殊,恨他愛他怨他,生死存亡之際,在最深的潛意識裏,還是會看到顧遇殊啊!
這個男人,真的是太討厭了,像是怎麼也擺脫不掉了一樣,就連她暈了,都還是為他哭!
顧遇殊溫柔地擦掉葉三歲的眼淚:“別怕,我會陪著你的,不管去哪裏,我都會陪著你的。哪怕你真的敢撒手人寰,我都會追著你過去!你欠我的,你答應過嫁給我,給我生孩子,陪我一輩子的!”
他可以,陪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