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的脾氣很奇怪,他的車上不但沒有消遣物,也不許人吃東西喝茶,理由是以防茶水潑濕了他的賬本,食物殘渣引來螞蟻老鼠咬壞他的書冊,所以最後趙柳思的到的消遣玩意兒,就是一本雜記。
好吧,在這個人身邊,消遣也隻能是讀書了。
柳家離生意的工會所在不近,趙柳思看著那滿篇自己不認識的繁體字,不負眾望的睡著了。等被馬車晃醒時,書冊上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水漬痕跡。
“我隻知道喝茶會弄髒書,沒想到有人睡覺也行。”柳笙嫌棄的說道,但還是遞給了趙柳思一塊帕子,“擦擦。”
“還不是因為你的馬車太舒服了……我平常不這樣。”趙柳思不好意思的接過帕子,擦了擦口水,打了這麼個小盹,倒是讓她整個人都清醒了起來,按了按脖子,歪頭朝外麵張望,“到了嗎?”
“就是快到了才喊你的。”柳笙將手邊的帷帽遞過去,叮囑她道,“把帽子帶好,你今天就跟在我身邊,不要出聲,假裝是我的侍女。”
“你不是從不帶侍女的嗎?所以大家都以為你是那個。”趙柳思曖昧的比了下首飾,然後獲得了柳笙的一記刀眼。
“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成。”趙柳思乖乖的帶好帷帽,柳笙先一步下去,然後伸手扶她下馬。
“沒想到你還挺體貼的。”趙柳思跳下馬,然後再看柳笙,“不過老爺扶婢女,可能不怎麼說得過去啊。嘻嘻。”
“別鬧。”柳笙瞪了她一眼,趙柳思見狀,隻能乖乖的跟在他身後半步,學著春香她們平素的樣子,小步慢走。
兩人剛走到門口,便見著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見著柳笙便如釋重負,“柳爺,我可總算等到你了。你要的東西我幫你找到了。”
“這幾天有點事,沒到會館來。”柳笙淡淡的說道,然後一掃他身後那個帶著鬥笠的男子,“什麼東西?”
管事的見狀,獻寶似的吩咐身後的人,“把你的鬥笠掀開,讓柳爺看看。”
後麵的男人伸出了手,趙柳思意識到他的手白的異於常人,而當他掀開鬥笠之後,趙柳思先一步發出了驚歎聲。
竟然是個金發碧眼的小帥哥。
此人年紀不大,約摸二十來歲的樣子,比柳笙還要略高些,身材瘦削,頭發微卷,臉上長著些雀斑,雙眼湛藍,頗有些天真無邪的樣子。
趙柳思的驚呼引來管事奇怪的側目,柳笙卻麵色不變,“我這丫頭沒見過世麵,見笑了。”
趙柳思遠遠望去,隻見院子邊上還拴著些駱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是有些大驚小怪了。
這可是絲綢之路的起點,這幫討生活的人,都是運送財物去波斯大食等國售賣,他們見過的外國人,搞不好比中原人還多。
“不礙事,不礙事。”管事的穿著綾羅綢緞,十個手指都帶滿了鑲嵌著寶石的大金戒指,胖乎乎的臉上滿是和氣生財的笑容,他很快就略過了趙柳思這個小蝦米,將目光投向柳笙,“您說先前要給小姐找個合用的人,我挑了好久才挑到這個。”
“你看看這身板,你看看這長相,你看看這眼睛,你看看這牙口,”管事像是貨物一樣顯擺著這個傻乎乎的年輕人,最後一句話說漏嘴,當下自己笑了起來,“你看看我這人,賣駱駝都賣習慣了,咱們人不看牙口,不看牙口。”
原來這人是個駱駝販子?趙柳思在心中暗暗好笑,沒想到他還客串人販子。不過柳笙說要給自己買個人是怎麼回事?自己怎麼沒聽說過。
“多少錢。”柳笙高冷的打破了駱駝販子的喋喋不休。
“一百兩。”駱駝販子幹脆的報了個價。
“你當我是棒槌?”柳笙看著駱駝販子的眼神有些不善,“普通的仆役,三四兩銀子就能買一個。就算特別出色的,也不過十來兩銀子,你竟然敢賣一百兩。”
柳笙說完就準備走,駱駝販子趕緊跟上來,忙不遲迭的叫苦,“柳爺,柳爺,你等等,你等等,這真不是我亂要價啊,你都說了那是普通仆役,那是漢人,番邦人跟我們隔了千裏之外,我好不容易弄過來一個年齡合適,樣貌英俊,身家清白的,你說這價格不得漲漲嗎?”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說服我。”柳笙似乎是被他說動了,停下了步子。
駱駝販子跑到了他麵前,見終於攔住了他,這才鬆了口氣,氣喘籲籲的說道,“柳爺你常做生意,也是知道,能穿過大漠到咱們這裏來的,哪兒有正經人家?”
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那些人,不是地痞就是流氓,要不然就是孤注一擲的賭徒,咱們小姐親尊玉貴的,哪裏能讓這些粗人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