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預想中的撞擊,隨著熱氣球不斷變小而直落下來的我們停在了樹半腰。才被緩緩放下。數十個士兵倒舉了長矛支撐住我們。
四四狠狠提起稗子摜在草地上,又冷冷盯著我:“送珍妃娘娘回永壽宮!”
離去時如同心被剜了出來,離不去卻對這裏無比厭倦。
我自請去了雨花閣,將落英和霽月托付給乾清宮的王總管朝卿太監。眉若年紀大了,想著給她尋戶好人家,如今也是沒有心力。她自己倒是不願出宮,抵死相求陪了我常伴青燈。
皇後娘娘薨後,雨花閣裏還未被清理。我幾乎還能看見娘娘在蒲團上打坐念經,在幾案前抄寫佛經,看著太陽一次次落入西山,期盼著那個人終於想通透。這就是女人的一生,哪怕她頂著全天下女人最尊貴的頭銜,也抵不過那樣的寂寥。
半夜稗子爬牆來看我,我說走吧,兒子。你哥哥說的對,媽舍不得爹爹,媽不會走了。你走吧,去過自己的生活。記得十三年再來看看媽媽。
稗子眼神奇怪地看著我,並沒有問為什麼是十三年,隻是說:媽不走,我也不走,不就是當皇帝麼?兒子做得來。
我已經沒有心力再去激動著告訴他不要去當炮灰啊爭不過曆史,隻是認真地說:“不要搭上自己的命,媽的後半生還指望著你呢。媽隻希望你能做個富貴閑人。”
稗子點點頭:“兒子省得。”
公元1735年,自請出家的珍妃娘娘打開了塵封多年的大門,在秋日橘黃的暖陽裏一身緇服施施然緩緩走過太極殿,走過永壽宮,走進養心殿內。沿途有新入宮的宮人不識,詫異側目,立即有年長宮女扯著衣袖無聲跪拜下去。就連養心殿前的守衛,也在這一片雲淡風輕間一時失了常態,忘了通秉。
彼時雍正皇帝正一手執奏折,一手扶著額頭。粗著聲氣叫道:“綰蘇,朕又頭痛了,你快來給朕揉揉!”
珍妃娘娘便看見那樣青春美好的女子含笑著放下手中的茶盞,纖纖玉指搭上雍正皇帝的太陽穴。
可那擺好的手勢卻再也使不上力氣,門口含笑而立的婦人,一身緇衣,雲淡風輕。
“珍……珍妃娘娘!”女子收了手勢,連忙躬身見禮。
“巧兒?巧兒!”雍正皇帝放下手中奏折,不知所措。
珍妃娘娘緩步上前,伸手搭上皇帝的太陽穴:“沒有照顧好自己吧,怎麼落下頭痛的毛病了?恩?”
“落英啊,起來吧。如今該是謙妃娘娘了,何須對我行此大禮。”
“娘娘,奴婢……”年輕女人眼含愧疚,急欲辯到。
珍妃隻是抬了抬手,沒讓她把話說下去。
“綰月映芙還留著麼?我想回去看看。你陪著我好嗎?”語氣溫柔纏綿。
“巧兒,你回來了。”像囈語,又像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