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嗎?”薑無疆眉宇凝重看著她,嘴角卻蕩起了一絲微笑。
佛奴上下看了她一眼,“怕你做什麼?難道你會打雷?”
薑無疆目瞪口呆,繼而哈哈仰頭大笑出聲。
佛奴,不愧是她的佛奴,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變過。
佛奴眉宇間又多了幾分鄭重,“他們說你會放雷,你真的會嗎?你若真的會的話,我可不敢再碰你了。”
“啊!”薑無疆愣了,繼而笑得更加大聲,更加歡暢。
佛奴也跟著笑了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麼笑。
他隻是單純的,歡喜!
寶光寺到了。
已經白發蒼蒼至極的方丈,正帶領著全寺上下的僧人恭迎聖駕。
“阿彌陀佛,老衲率寶光寺上下恭迎陛下。”
一路無憂無慮,重新回歸少年模樣的薑無疆,此時身上終於回歸了一些帝王氣勢。
“免禮平身。方丈請自便,佛奴陪著朕便是。”
方丈極其熟練的退後,躬身唱了一聲佛號,便帶領著眾弟子去了。
走之前,他看了一眼佛奴。
佛奴已經歡歡喜喜的享用著薑無疆從宮裏帶過來的美食,壓根兒既沒有一點兒別的覺悟。
方丈輕歎一聲,他其實早就沒有經可以給皇帝講了,有時候皇帝反而會給他講經。
明悟機變上,薑無疆是罕見的聰慧,全寺上下的和尚都不是薑無疆的對手。
方丈大師曾經想過,如果薑無疆不是皇帝,而是在佛門中,將來必定有能力成為一代高僧。
可是,天下事,從來都是一物降一物。
已經快要成精的薑無疆,卻落在了佛奴的手裏。
現如今,寶光寺裏真正能為皇帝講經的人,恐怕隻有佛奴了。
佛奴天生與佛法有緣分,出生就被人扔在了寶光寺門口,這些年來,他曆經風雨,卻依舊天真無邪念,單憑這股子純淨,他就是整個寶光寺最有慧心的人,當得起皇帝的師父。
這些年,陪著皇帝淡去她心中不平和鬱結之氣,佛奴做得很好,從未曾有過的好。
方丈想到這裏,歎息一聲,走了。
佛奴對自己身上竟然兼任著這樣的重任,壓根不清楚,他吃著宮裏的酥餅,嘴角沾了幾個渣。
薑無疆伸出手,將渣擦去了。
佛奴隻頓了一下,繼而便眉開眼笑。
薑無疆想了想,笑道:“你又下山曆練了麼?”
“去了幾日,山下我呆著很不習慣,走了幾日,想著你要來看我,我便回來了。”
薑無疆很詫異,這是佛奴第一次說他惦記著她。
“你記得我來看你的日子?”
“那當然!”佛奴笑著。
“那……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回宮?”薑無疆的眼眸裏多了興奮期待,仿佛這許多年的心願一朝就會達成了,卻又害怕一朝達成了,讓她在失去了可以惦記的東西。
佛奴笑了。“你怎麼又問這個問題,該我問你才對,你什麼時候才能到寶光寺中來,我們可以一起讀經,寫字,看風景。皇宮太大了,我走在裏麵肯定會迷路。”
迷路!
薑無疆看著那天真的麵容,有些愣怔。
她可不就是在皇宮中迷路了。
她眸色複雜的看著佛奴,這樣一個天真的人,有時候卻偏偏能發出振聾發聵之語,或者精妙無比的話,讓人難忘。
佛奴吃完了東西,又親自動手搬來了桌子,說道:“你今日,想抄寫什麼經書?”
“隨便吧!”
薑無疆有些唏噓!
她是血水裏泡大的孩子,從來不懼怕殺戮,卻害怕從此停不下手,隻想殺戮。
寶光寺和佛奴。
是她寧心精神的法寶,她隻要在這裏,才能卸下世間煩憂,重新找回自己。
佛奴看她已經在寫字,自己則再她腳下一個蒲團上打坐,隻是打著打著,卻趴了下去,已經睡著了,他的睡姿奇特,竟然隱隱有幾分睡羅漢的架勢。
薑無疆笑了,唇角是寵溺的笑容。
還跟從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