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最終沒有拗得過梁薄,乖乖地跟著我們回了別墅,同去的還有護理師和營養師。
天依舊那麼藍,陽光依舊燦爛,別墅依舊掩映在紅花綠葉之間,隻是少了那個坐在遊池旁的太陽傘下喝茶的老人。
雖然沒有大肆聲張,但別墅裏的人都是知道消息的,盡管梁伯伯並沒有在這裏住很久,但大家還是很悲傷,所有人都自發地換了素衣,別上一枚代表哀悼的黑色心形袖章。
我們下了車,立刻有傭人過來行禮,並告知梁薄,沈先生和一並過來的人員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沈七的房間在梁薄對門,大小格局都一樣,負責照顧他的人住在他隔壁。
“怎麼樣,滿意嗎?”梁薄負手站在窗前,看了看外麵的風景,征詢沈七的意見。
“滿意!”沈七長手長腳地躺倒在柔軟的大床上,懶洋洋地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睡一覺,吃飯時再叫我。”
說完也不管我們答不答應,自顧自地閉上眼睛,隨手把床單撩起蓋在身上。
梁薄還想說什麼,我用眼神製止了他,推著他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出去了。
“為什麼不讓我說?”梁薄打開自己的房門,走進去抱怨道,“你看他那懶樣!”
神情和梁伯伯向我抱怨他時一模一樣。
“他指不定心裏多亂呢!”我說道,“就讓他一個人待著吧,給他一點自我調節的空間。”
梁薄歎口氣,拽過我摟在懷裏。
“長歡,從此以後,我就隻有你們了。”他喃喃地說道。
“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說道,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他。
晚飯時,沈七終於從房間出來了,眼睛紅紅的,根本就不像睡過的樣子。
我們誰也沒有揭穿他。
廚房得了梁薄的吩咐,飯菜全是在營養師的指導下做的。
隻是沈七卻看著一桌子菜興趣缺缺。
“又是這些,又是這些……”他嘟噥著,“別說吃了,看著都想吐。”
“你現在當務之急是補充營養,就不要挑剔味道了。”梁薄好脾氣地說道。
“營養的東西就不能做的美味嗎?”沈七反嗆道。
“少廢話!”梁薄眼一瞪,拍桌子道,“吃!”
沈七撇撇嘴,怏怏地低頭喝粥。
吃到最後,一桌子菜還是一桌子菜,乍一看,像沒動過似的。
“我吃飽了!”沈七說道,碗一推起身回了樓上。
留下我和梁薄四目相對。
“別擔心,慢慢會好的。”我隻好這樣勸梁薄。
他麵色沉沉,半晌說出一句話。
“這些菜留著明天熱給沈先生吃。”
“好的,先生。”李嬸在旁邊說道。
晚上我獨自一人住在客房裏,開著所有的燈,靠著床頭發呆。
畢竟今天剛送走梁伯伯,我雖然不怕他,但心裏多少會有點不適應,不敢獨自麵對黑暗。
我心裏亂七八糟的,睡意遲遲不來,越是不敢想,越是忍不住想,梁伯伯的音容笑貌盤踞在我腦海裏,揮散不去。
想著我最初伺候他的那些日子,想著他和梁薄同桌吃飯的情景,想著他對兮兮的百般寵愛,想著他對我的包容和照拂,想著他老淚縱橫地講述自己和沈七母親的故事……
從此以後,這一切都不可能再重現了。
想到沈七母親,難免又想到沈七,這個倔強又孤苦的男人,他未來的歸宿到底會怎樣呢?
想著想著,又想到了秦若思,可憐的姑娘,一腔癡情空付,又被沈七傷透了心,也不知道這傷何時才會全愈。
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回到雲溪了吧,但願她能盡快走出陰霾,重新做回那個青春張揚的小護士。
說來也慚愧,這麼久了,我們竟然連她的聯係方式都沒留,以至於想打個電話問她是否平安到達都不能。
夜漸深,萬籟俱寂,我卻還是睡意全無,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忽然聽到房門咚咚咚響了三下。
我心裏一咯噔,汗毛都炸起來了,不是我膽小,實在是這個時間,這個情景,讓人不由自主的緊張。
“誰呀?”我壯著膽子問了一聲,拉起被子將自己裏緊。
“我!”門外有人回答道,竟然是沈七的聲音。
我鬆了口氣,爬下床去打開門,沈七鬆鬆垮垮地穿著一件粉色浴袍倚在門外。
梁薄為他,也不可謂不用心,竟然連浴袍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量身定做。
沈七確實很適合粉色,這樣嬌豔的顏色,穿在他身上不但不會女氣,反而更添他的魅力。
“我睡不著,找你說說話!”他說道。
我雖知此時夜深多有不便,卻不敢有半點遲疑,唯恐傷了他敏感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