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濟兒的父兄征討月氏大功而歸,而自己的娘家人不但未有寸功,反而損兵折將。單於沒有怪罪,一是看在哲哲黎全家祖輩鎮守月氏邊界的苦勞上,二就是看在哲哲黎往日情分上,這三,就是看在他的長子伊稚斜的份上了。
攻打月氏國的將士們全部還朝,哲哲黎的父親和二哥也來到王庭。
“小姐,小姐!”多夏連蹦帶跳進了閼氏大帳,全然忘記了規矩和禮數。
“多夏,怎麼這麼大呼小叫、沒有規矩!”哲哲黎有點不高興。自從哲哲黎失寵,後妃帳區的一切權力都掌握在喇濟兒手裏。喇濟兒天性好妒,其他偏妃、婢妾但凡是出點錯,被喇濟兒拿住,動輒打罵,有的甚至賞給兵士為奴。
“多夏,我都是怎麼和你說的,都當了耳邊風!”哲哲黎訓斥多夏。
“是,閼氏。奴婢知錯,請閼氏處置。”多夏雙膝跪倒,低著頭小聲說道。多夏知道,哲哲黎這麼做是在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婢女,更是為了保護小王子伊稚斜。
“你們都聽著,我再說一次,如果以後誰敢這麼不守規矩,我一定不會請饒!你們都好好記著,到時候犯了錯、壞了規矩,別怨我不顧往日情份!”哲哲黎陰沉著臉,背過身去,對帳內所有的婢女說。
“是,閼氏。”帳內眾奴婢齊齊跪倒。
哲哲黎心裏很不好受,這是哲哲黎第一次這樣訓斥多夏。
雖然喇濟兒不敢招惹哲哲黎,但是哲哲黎也不想為了小事和喇濟兒造成不必要的衝突,所以從自己和貼身的婢女們做起,時時處處守著規矩和禮數,讓喇濟兒拿不住任何的把柄。
“多夏,你剛才要說什麼?”哲哲黎微微歎口氣,問多夏。
“奴婢剛才聽說,閼氏的父兄跟隨王師還朝,今晚駐紮在王庭北部三十裏的塗蠟,明天一早就要到王庭了。”多夏高興的望著哲哲黎,眼睛仿佛要放出光來。
“真的麼?太好了!多夏,自從我們離開古倫來到王庭,就一直沒有見過父親!父親這些年也不知道……”哲哲黎高興的聲音都開始顫抖。
“是,閼氏。您看,小王子今年都已經十歲了!這麼算來,您嫁給大單於已經十二年了……”多夏剛說道大單於,忙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閼氏,多夏該死……”多夏小聲說道。多夏知道,哲哲黎對於大單於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哲哲黎已經改掉了晚飯前向帳門口張望的習慣。雖然,哲哲黎的心每晚還是在想著大單於,但是,哲哲黎是個理智的女人,她知道,大單於的心再也回不來了。
哲哲黎悄悄擦掉眼角的淚,微笑著對多夏說:“你說的對,多夏。我來到王庭,嫁給大單於已經滿十二年了。”
“好了,多夏。明天大單於肯定會辦慶功宴的,小王子也長大了,明天的宴會,他也要參加。去給他準備衣服吧。”一提到小王子伊稚斜,哲哲黎滿臉的笑容。
帳外,一陣馬蹄聲由遠而盡。幾聲馬兒的響鼻聲後,帳簾撩起,一個少年闊步走進來。
“兒臣參見閼氏母後。”少年單膝跪地,左手觸地,右手放在左胸上,頭微微垂下。自耳上到頭頂的黑發朝上梳起,和下半部分餘下的頭發一起垂到肩膀。額前勒著褐色的緞帶,上麵用銀絲繡成的狼的圖騰,正中央是一塊鵪鶉蛋大小的虎眼綠寶石。左耳朵上戴著一隻嬰兒拳頭大小的銀環。灰色氈布的短打衣褲,外麵披著一件烏黑的豹皮大氅。腳下的鹿皮戰靴還沾著些許泥濘。
“我的小王子快快起來。”哲哲黎上前拉起兒子,“坐下,讓母後看看,打獵打了一個月是不是長高了?”伊稚斜順從的坐到母親身邊,望著母親紅紅的眼睛說道:“母親,你哭了?”
“傻孩子,母親哪裏哭了,這幾天風沙大,恐怕是母親迎風落淚的毛病犯了。”哲哲黎一邊擦去眼角的淚水,一邊敷衍著小王子伊稚斜。伊稚斜到底還是孩子,竟不再在意母親是否哭過了。
“母親,我和左右穀立王去微駝山打獵,我自己打了幾十隻野兔、麅子、獐子,還有三隻公鹿;我還射死一隻狼!”伊稚斜得意的看著母親,搖頭晃腦的說。我讓他們把狼皮扒下來,獻給父王做皮褥子;把鹿皮扒下來送給母親!”
“好孩子!”哲哲黎看著懂事的伊稚斜,輕輕把伊稚斜攔在懷裏。可是,想起冷落了母子倆人許久的丈夫,軍臣單於,哲哲黎的眼睛又紅了。
“母親,”伊稚斜掙脫開母親的懷抱;伊稚斜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依賴母親的懷抱了。“我聽左右穀蠡王說,前線的兵士們打了大勝仗,明天一早就要來王庭了,是麼?”
“是啊,我的孩子。明天你還要參見慶功宴。”哲哲黎溫柔的目光看著伊稚斜,“明天,你要聽話,要像個大人一樣,不能跟小孩似的亂跑亂講話,知道麼?”哲哲黎知道,伊稚斜從小就野性兒,高興起來不管不顧,這一點,像極了軍臣單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