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眉峰皺起,他同張義之交談一陣,兩人臉色越發難看。
弘曆重重地一拍案幾,“到底怎麼樣!你們倒是說啊,竊竊私語些什麼?”
錢謙益、張義之二人撩袍跪下,張義之拱手道:“貴妃娘娘麵色泛青,呼吸時緩時促,指甲呈現紫色,此乃心疾,是貴妃娘娘本就有的痼疾,此次不知娘娘受了何等刺激,心疾越發重了,臣等以為···以為······”
弘曆怒道:“以為什麼?說!”
張義之隻得道:“以貴妃娘娘如今身子的現狀,縱然往後好生調養,心情不再大喜大悲,亦隻有···隻有十年壽命了。”
十年!十年!多麼短暫的歲月,弘曆頹然垂首,他本想著冊立她為皇後,讓她長長久久地陪伴自己,沒想到,“朕不聽你們這些妄斷之言,你們給朕好生醫治,貴妃若有差池,你們便提頭來見!”
錢謙益等人忙應了聲,四位太醫商議著開了一個藥方子,腳步輕輕地退出正殿。
弘曆走到榻邊,將若翾攬入懷中,她還是沉沉睡著,這麼纖細的人、這麼輕的呼吸,他已經五十五,不是談情說愛的年紀,可是此刻抱著她,他低聲道:“你不能···不能如此待朕,朕絕不會放過輝發那拉氏全族,朕要讓那個賤婦付出慘重的代價!”
他將若翾輕柔地放在床上,命人取來溫水,親自為她擦去嘴角的血跡,他的動作是如此的溫柔,仿佛手下觸碰的是他此生的軟肋,是他不能失去的脊梁,可他吐出的話語卻是如此的刻薄無情,“廢皇後正黃旗身份,打回下五旗鑲藍旗原籍,褫奪輝發那拉氏世管佐領之銜,降訥蘇肯為藍翎侍衛,無朕旨意,終生不得回京。”他理了理若翾淩亂的鬢發,“收輝發那拉氏母家官房,至於輝發那拉氏,收皇後、皇貴妃、嫻貴妃、嫻妃冊寶,降其待遇為答應,收鳳印,囚禁永和宮。從今日起,輝發那拉氏的女子不許選秀,終生不入皇家!”
一旁記下聖旨的陳進忠每寫下一個字,心頭便一跳,輝發那拉氏家族到現在不曾徹底淪落為底層,就是有這個世管佐領之銜撐著,如今萬歲爺連這個都撤了,可見是不給皇後母家一點餘地了,可是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心驚膽寒。
“每日去永和宮外唾罵輝發那拉氏,朕要她不得好死!”
陳進忠忙道:“奴才這就命人去草擬聖旨,今日已是四月十六,再過四五日也就回京了,萬歲爺這旨意······”
弘曆恨聲道:“朕等不了五日了,你現在就快馬加鞭回京,去後宮宣旨,待朕回京之後,朕要看到一個讓朕、讓貴妃滿意的局麵!”
陳進忠應是,腳步匆匆地出了正殿,因走得匆忙,他打了個趔趄,險些摔倒。
殿內一時隻餘弘曆若翾二人,他俯下身,在她耳邊道:“你瞧,朕沒有輕饒了輝發那拉氏,咱們百年不會白白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