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梢間與明堂以檻窗隔開,槅扇糊著的銀紅窗紗溫暖喜人,隔著槅扇的薄紗窗格可見其內擺放了大書架並一張書桌,再往西次間內,則是一張長炕,炕邊則是一張梳妝台,若翾拿起一個銅鍍金嵌綠瑪瑙鏤空圓粉盒,輕輕打開,沁人心脾的香氣脈脈傳來。
“如何?這體順堂布置的可還合你心意?”三麵嶄新明亮的立式鏡子裏映出弘曆的麵龐,他負手站在若翾身後,對鏡人成雙。
若翾將胭脂細細地在手心研磨開來,這胭脂色如紅梅,卻是以玫瑰花瓣所製,將精心挑選出來的玫瑰花瓣以漢白玉石杵搗成漿狀,僅取其汁液,放於胭脂缸內,層層覆蓋蠶絲布,待連曬到了時辰之後,便是如今這般模樣。
弘曆看她蒼白的麵頰上點了殷紅的胭脂,霎時氣色好了許多,心情亦隨之喜悅起來,他打開西次間的黃花梨大方角櫃,“朕命內務府置辦了幾套新衣給你,你瞧瞧,若是不合身,便讓他們做新的來。”
若翾回身看他,“內務府皆是按照臣妾的尺碼備辦的,怎會不合身呢?隻是臣妾住在此處,多有不便。”
弘曆握了握她的手,引她坐在東梢間的坐炕上,“朕命人在這體順堂的窗柩上鑲嵌了四對青玉壁瓶,等到再過些日子,梅花開了,咱們就能在體順堂內煮茶賞梅了。”
若翾眼中流露出憧憬之意,她從未有過如此安心順遂的時刻,“萬歲爺還在書房裏擺放了一張春雷琴,隻是臣妾隻會吹笛,不會彈琴。”
弘曆看著她,忽然自多寶閣底下取出一根笛子,“朕和你在一起二十三年了,還不知道你會吹笛,為何從前不告訴朕?”
若翾接過,摩挲著那光滑堅硬的笛身,“臣妾技藝拙劣,不敢獻醜。”
陳進忠取來琴,仔細地擺在弘曆麵前,弘曆撥弄琴弦,閑散悠逸的琴音響起,“漁道是,長江浩蕩,白蘋紅蓼,隻見兩岸秋容矣。”
這是古琴曲《漁樵問答》的第三段,倒是耳熟能詳的曲子,若翾側耳傾聽半晌,手執短笛,跟上他的琴音。
琴音低沉、笛音清脆,共奏一曲悠然自得的隱逸古曲。
一曲罷了,弘曆十指搭琴,麵色從容平和,“朕從前想過,若朕不是君王,便做個閑散王爺,嬌妻在懷、琴瑟在禦,豈不快哉?”
若翾收起笛子,“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
二人對視一眼,弘曆接著道:“朕雖不知你腹中是阿哥還是公主,但朕已經取好名字了,若是阿哥,便叫永璘,若是公主,便叫徽音。”
若翾摸摸小腹處,“那臣妾倒盼著是一位公主,徽音,當真是一個好名字。”
午後,弘曆在體順堂歇了個午晌之後,回了養心殿。
若翾命阿薊取出一個盒子,“德子,這裏麵是一套紫檀鑲嵌文具盒,我聽說德保大人得了一子,馬上就要滿月了,你將這個送去,也算是本宮的一份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