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邊進入洛森子爵領的大路隻有一條——說是大路,其實更像是一條曲折而崎嶇的山間小徑——由於領地的北部和南部都被難以攀越的高聳山脈所包圍,東部更遠處則已經屬於人類世界的邊緣,因此這條路一般被認為是從外界進入這片領地的唯一通道。
邊境哨所的守衛沒有發現杜澤的真實身份。四年來,他的樣貌、身材和氣質都發生了較大的改變,再加上他半個月來沒有修建的胡子和頭發,讓他看起來完全契合自己偽造的身份——一位出生在洛森子爵領,後外出尋求機遇的自由農。他說通用語時帶著明顯的本地口音,還自然的說出了幾個本地的地名,使得守衛完全相信了他的謊言。
“你可真是挑了個壞時候回家啊,老兄。”
經過一番詢問和攀談,再加上偷偷塞到手裏的兩枚銀幣,那位守衛隊長的態度已經親切了不少。“你還不知道吧?咱們原來的老爺幾年前讓人刺殺了,然後整個領地都亂套了。好人不長命啊,這世道……唉。”他歎了口氣,並好心叮囑道:“萬事小心,尤其是還有你女兒。多好的小姑娘。”
為了給明顯不是本地人的洛菲偽造出合理的身份,為了讓馬車裏的棺材看起來更自然些,杜澤給守衛們講了一個悲傷的故事。
他將洛菲介紹為自己的女兒,又將棺材中的人介紹為洛菲的母親,也就是自己的妻子。他說自己回家的目的是為了帶早逝的妻子看看自己的家鄉,好完成妻子生前的心願。他用銀幣說服了守衛們,不要搜查自己的馬車,以免打擾死者安寧的沉眠。
除了讓旁邊一言不發的洛菲感覺有點不舒服之外,這個故事起到的效果很好。隻有一個年輕守衛撩開布簾,往車廂裏看了幾眼,草率的確認了杜澤說的是實話。脫掉盔甲並縮成一團、被塞進了大木箱內的四個骸骨戰士,還有那口棺材上的異樣之處,自然也沒有被發現。
半個月來的風餐露宿,再加上刻意的偽裝,杜澤看起來至少有三十歲,說是洛菲的父親也不為過。他的措辭和語調也盡量和自己偽造的身份相匹配。他非常客氣的感謝了對方的叮囑,和守衛們道了別,趕著馬車通過了哨所。直到馬車隨著道路轉彎,離開了那條屬於必經之路的峽穀,杜澤才徹底放鬆下來,打消了使用法術和命令骸骨戰士進攻的準備。
“放鬆點,洛菲,他們隻是不太喜歡外來者。”誤解了少女一言不發的理由,杜澤拿起水壺喝了一口,拉扯韁繩,在路口轉向。“他們沒有惡意。這裏的人都是如此,環境所致。”他笑著指了指自己。“我以前也是這樣。”
洛菲搖了搖頭。“頭兒……”經過了半個月的共同旅行,她對待杜澤的態度已經隨意了不少。她知道對方並不是那種刻板的、教條化的人。“為什麼是……女兒?”
“為了聽起來更合理。我相信你不會介意這點小事的。”
杜澤邊說邊操縱馬車轉入一條似曾相識的道路。他發現這裏的道路狀況比四年前更加惡劣,野草已經蔓延到了道路中間,路麵凹凸不平,到處都是起伏或坑洞。“我們要找個地方休息和安置行李,當然,一如既往,是在城鎮之外。”他轉移了話題。“在未來的幾天裏,看守營地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洛菲。我會給你留下一個‘骨頭腦袋人’,它將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的安全。”
當然介意!
猶豫了半天,洛菲最終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對杜澤的應答。她感覺自己介意這一點的原因非常莫名,難以用語言來形容——那不是出於感覺受到侮辱或是感覺對自己的態度不夠尊重,而是某種更為複雜,以至於超出了她的形容能力的特殊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