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蒼疲憊地閉了閉眼,巴頓會錯了自己的意。
他問的根本不是那個放箭行凶之人。
“夫人……找到了嗎?”他費力重複問道。
巴頓一愣,頓了半響才回應:“崖壁濕滑,直達小道太過凶險,已有三名士兵不慎墜崖……他們已經選了繞山而行的小道,目前尚未有消息……”
沈蒼擰了擰眉,想費力支撐著坐起來,卻發現周身沒有一絲力氣。
“箭上有劇毒,將軍現在身體尚需休養,若有事盡管吩咐屬下。”巴頓說道。
沈蒼抬手捏了捏眉心,聲音憔悴:“巴頓,你跟了本將軍多久?”
巴頓低下了頭:“回將軍,三年了。”
“記得倒是清楚。”沈蒼雖無力,但聲音還是冷了幾分,“這幾年你從一個無名小卒上升為本將軍座下最為得力的第一大將,自是能力非凡……但這次,你卻連著犯了幾個大錯!”
巴頓立馬跪了下來,沒有絲毫遲疑。
“那兩個死囚如何從死牢中逃出,又是如何將夫人劫出,本可以嚴刑拷打審問一番,你卻將他們一個兩個直接斃命!本將軍命你親自護送公主回府,你卻親自圍剿了那個朝我射箭的凶手……死囚越獄定是貪生怕死,又怎會這般輕易咬舌自盡?”
“巴頓,你是翅膀硬了擅自做主,還是居心叵測另有目的?!”
沈蒼一聲聲質問著,唇邊又溢出了些許泛烏的血漬,看上去觸目驚心。
他體內的毒尚未解清,雖被藥壓製,但這會又怒氣攻心,自是發了出來。
“保護好將軍的安危,是屬下畢生的使命……此次的確是屬下考慮不周,但憑將軍責罰!”巴頓沉聲說道,一臉忠心耿耿。
沈蒼聽著他這義正言辭的強調就覺得頭痛,一陣身心疲憊,他擺手示意巴頓退下。
“官職不變,俸祿減半,罰鞭二十撻,自己去領罰吧。”
“是。”巴頓沒有任何反駁的情緒,直接起身領命。
因為這次事件牽扯關係甚大,為了不讓王宮那邊得知情況,自沈蒼中毒一事也隻是由府中常來往的幾個大夫自行診斷,不敢驚動禦醫。
但畢竟醫術有限,沈蒼體內的這毒,也隻能慢慢調養驅除。
又醒醒睡睡躺了數日,沈蒼的身體漸漸養回了些力氣。
睜開眼,床榻邊坐著一身穿素袍的纖細女子,正拿著帕子暗暗抹眼淚。
沈蒼心頭一窒,幹裂蒼白的唇不由自主微微張開,喚出了日夜思念的一個名字。
“然兒……”隻是聲音剛出口,那女子回了頭,將他眼底的光徹底粉碎。
清雅公主淚眼婆娑地看著沈蒼,見到他正‘深情款款’看著自己,不由得哭得更厲害。
“夫君,你可算是醒來了……”她哭著說道,小心輕柔地撲到他懷中,像隻嗚咽的小貓。
沈蒼身子一僵,本能地抗拒和她的這般親密接觸。
但奈何自己身體虛弱,無法將她推開。
沈蒼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或許是因為白欣然的離去。
又或許是因為,那個女人離去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將清雅領回了府。
倘若清雅沒有進將軍府,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又或者,自己答應白欣然那日所言,再給她一年時間接受這一切,然後再將清雅帶回來,她也能坦然接受?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