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希望與絕望】(2 / 3)

張大官人頗為無辜的攤開雙手:“又不是我想說,你非讓我說!”

顧明健和顧養養同時叫了一聲爸,張揚其實早就覺察到省委書記顧允知的大駕到來,他隻是佯裝不知,現在才故意裝出誠惶誠恐的站起來。

顧允知六十三歲,因為保養得當,看起來也就是五十多歲的年紀,滿頭黑發,濃眉大眼,他的身材雖然不高,可是每一步都充滿了力度。他的目光隻是在張揚臉上掃了一下,便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小張,來了!”雖然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問候,可是在顧允知來說已經很難的,以他的身份會親自前來接待張揚,的確已經是很少見的事情。

張揚恭敬道:“顧書記好!”

顧允知微微點了點頭道:“坐!”

張揚就勢坐在沙發上,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張揚,可顧允知很快就發現了他與眾不同的地方,別說是他這麼年輕,就算是官場老手在顧允知的麵前也會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威壓,在這種壓力下最常有的表現就是手足無措。可張揚不同,他仍然是鎮定自如,沒有一絲一毫感到拘束不自在的地方,顧允知明白鎮定絕不是可以強裝出來的,真正的鎮定需要超強的心理素質和氣養功夫,尋常人很難達到這種境界,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似乎已經達到了。

顧明健不由得有些為張揚感到擔憂,這廝實在太口無遮攔了,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大姐是處女,如果在平時,顧明健一定以為這是胡說八道,可今天他親眼目睹了大姐的反應,對張揚的話,他信了七八成。可是他更了解父親的古板,和對子女的回護,張揚剛才的那番話說不定已經激起了老爺子的憤怒,老爺子越是生氣越是表現的平靜,望著父親臉上古井不波的表情,顧明健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顧允知的真正境界遠非兒子可以想象,他看人往往看重的是一個人真正的實力,至於這個人的行事方法,旁枝末節他都會選擇忽略不計,張揚剛才的那番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一直以來他都在懷疑女兒和女婿之間有所不睦,張揚剛才的話更讓他相信,女兒的婚姻可能隻是一個表象,一個用來搪塞和欺騙他的表象,顧允知暫且把這些事情摒棄到一旁,輕聲道:“小張,你有把握醫好我女兒的病嗎?”

如果換成別人,張揚少不得要調侃一句,你讓我醫治大女兒還是小女兒啊,可是現在他麵對的是平海省的大老板,不苟言笑的顧允知,張揚不敢,他雖然性情張狂,可是也懂得何時應該收斂,否則那就是愚蠢,那就是跟自己的未來仕途過不去。張揚表現出少有的謙虛:“完全治好我不敢說,不過,通過我的治療半年後,顧養養應該可以緩慢行走,不依靠任何輔助的工具。”

以顧允知的鎮定功夫,此時雙目也不禁泛起微瀾。他的第一段婚姻並沒有帶給他任何的子女,在過去因為被打成右派而導致結發妻子的離去,下放期間一位女知青愛上了他,並成為他的繼任妻子,所以生第一個孩子顧佳彤的時候他已經三十六歲了,三名子女之中他寄予希望最大的是顧明健,然而他的這個兒子似乎並沒有繼承他的政治基因,雖然在他的約束下沒有表現出其他官宦子弟那樣的紈絝,可是他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上進心,二十五歲仍然渾渾噩噩,庸庸碌碌的混日子,大女兒顧佳彤骨子裏卻是充滿了倔強好強的血液,這樣的性情無論是政壇還是商場都注定她不會甘心居於人下,可她也沒能讓顧允知放心,她的丈夫魏誌誠是東江卷煙廠副廠長,家世也非同一般,魏誌誠的父親是平海工業大學的校長魏長嶺,母親也是平海工業大學的教授,可謂是書香門第。夫妻兩人如果隻是一個人表現出強勢,也許這種婚姻可以保持平衡,可是顧佳彤和魏誌誠都是不甘於人下之人,他們之間從結婚前就開始小摩擦不斷,到了近幾年,彼此間更是陷入了冷戰,顧佳彤最近已經在娘家住了一個月,這樣下去,他們的婚姻恐怕即將走到盡頭,張揚剛才的那番話也解開了顧允知心頭的迷惑,倘若女兒和女婿之間至今都是那種關係,難怪他們的婚姻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讓顧允知最為揪心的還是這個小女兒,顧養養出生的時候,顧允知已經度過了人生中最落寞最低潮的時候,可以說這個小女兒是泡在蜜罐裏長大的,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直在眾人嗬護下長大的顧養養,卻在三年前放學途中一輛飛馳的汽車撞中,從那以後,她的世界便完全發生了變化。

顧允知忽然想起一年前病重妻子彌留之際,抓著他的雙手,含淚囑托他的情景——允知,這三個孩子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養養,這孩子單純、善良……可是命運卻對她這樣的不公平……允知……答應我……無論花費怎樣的代價……都要嗬護她,疼愛她,讓她在這世上幸福的活下去……

顧允知的心頭一陣陣發緊,他雖然答應了妻子,雖然他也一直盡量去做好一個父親的責任,可是他卻知道,無法讓養養快樂起來,養養向往的是自由,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夠像普通人一樣站起來,一樣生活,她不想成為他人的負擔。

所以顧允知在聽到張揚充滿信心的這句話時心頭也感到一陣欣喜,可他超人的理智馬上又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在官場中浸淫多年,他對人的判斷能力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眼前的張揚實在太年輕,如果不是他剛才刻意顯露的本領,顧允知隻會把他要在半年內治好養養的話當成一個笑談,可親眼目睹剛才發生的事情之後,顧允知對張揚已經多出了幾分期待,他點了點頭道:“小張,那就多謝你了!”這句話意味著顧允知終於同意張揚為女兒治病,也意味著他打算接受張揚的這個人情。放眼平海,想賣人情給顧書記的宛如恒河沙礫,不計其數,可是能夠讓顧允知樂於接受的卻是少之又少,他之所以願意接受張揚的好意,根本原因就是為了他的女兒。

顧允知說完這句話,交代顧明健招呼張揚,然後轉身走上了樓梯。

張揚並不了解顧允知的脾氣和性格,可顧明健對老爺子的脾氣可謂是相當的清楚,能夠讓他出來親自接見,並陪著說兩句話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他也清楚老爺子之所以會對張揚如此客氣那是看在妹妹的麵子上,可從這一點也證明,張揚的確很有一套。

顧養養聽到父親答應讓張揚為自己治病,整個人就像一隻歡快的小鳥,移動輪椅來到張揚的麵前:“張哥,你什麼時候替我治病?”

顧明健不禁笑道:“你急什麼,張揚既然答應了你,他肯定不會反悔!”

張揚道:“現在吧!”他看了看顧明健道:“有沒有清淨點的地方?”

顧養養道:“去我畫室!”

顧明健本想跟著一起過去,張揚卻阻止道:“我治病的時候不習慣外人在場!”

顧明健不由得一愣:“我是他哥!”心說你狗日的打什麼主意?該不是對我妹妹圖謀不軌吧?可轉念一想張揚應該不是這種人,就算這廝圖謀不軌,諒他也沒有那樣的膽子。

顧養養笑道:“哥,算了,既然張哥不喜歡外人在場,你就呆著這兒等著。”

“憑什麼?”顧明健真的有些不滿了。

顧養養嫣然笑道:“張哥是你朋友,你居然信不過他?小說上都寫著凡是武林高手治病的時候都害怕外人看到。”小妮子極其單純,一絲一毫的邪念都沒有。

顧明健最終還是沒有跟著過去,一來是妹妹這樣說,二來他料想張大官人也不敢做出什麼非分的舉動。

顧養養的畫室就位於後院的花園中,畫室的頂棚全部是用玻璃搭成,采光很好,雨點敲擊在玻璃頂棚上發出咚咚的聲音,無形之中拉近了人和自然之間的距離,讓人感到發自內心的愉悅。室內放著畫架和寫真用的石膏靜物,張揚在四周牆壁上掛著的油畫和素描前流連,發現顧養養繪畫的水平相當的高超,張揚讚道:“畫得真好,我看那些國畫院的大師都不如你!”

顧養養銀鈴般笑了起來:“張哥,我這是西洋畫和國畫不同。”

“畫種不同可是給人的美感卻是殊路同歸!”張大官人的這句話包含著平凡的哲理。

顧養養若有所思。

張揚來到她的麵前,低聲道:“養養,在我給你治病之前,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顧養養純真的美眸望著張揚,一直以來她對外界對於陌生人都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畏懼感和排斥感,可是她對張揚卻沒有產生任何的防範,隻覺著他值得信賴,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張揚壓低聲音道:“我給你治病的具體過程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甚至包括你的家人!”

顧養養有些迷惑的看著張揚,可她仍然堅定的點了點頭。

張揚蹲下身去,指了指顧養養的雙腳:“可以嗎?”

顧養養點了點頭。

張揚伸手捧起她的左足,除下她的鞋襪,顧養養長期得不到運動的雙腿已經萎縮,腳掌很小,蒼白而瘦削,其上找不到任何生命的紅潤,張揚把她的雙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之上,輕聲道:“養養,我會幫助你疏通雙腿的經脈,可是想要恢複如初,除了我的幫助和藥物的輔助以外,還需要你自己的努力,我會教給你一套練氣的功夫,你要認真修習,我相信半年內應該可以幫助你重新站起來走路。

顧養養一雙明眸發亮。

張揚用雙手握住顧養養蒼白的腳掌,潛運內力,顧養養一直沒有知覺的腳掌忽然感到一陣刺痛,她的秀眉不禁顰起,仔細分辨著這種感覺,遊絲般的熱力從她雙腳的湧泉穴透入,向上進入申脈、懸中、陽輔、光明,上溯陽明泉、中演、風市直至環跳。

顧養養冰冷的下肢漸漸被這股熱力拓展開來,隨著熱力的拓展,疼痛也是越來越強烈,顧養養無疑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她緊咬下唇,俏臉蒼白,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可在整個治療的過程中卻始終保持一聲不吭,張揚用內力幫助顧養養疏導下肢的經脈三個周圈,雖然僅僅過去了十五分鍾,他的體力消耗也是巨大,身上的t恤也被汗水濕透,如果不是顧養養的純真和善良感動了他,這廝才不會如此賣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