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傾剛出門,就在走廊上碰到了正朝這邊走的周蘊章,二人視線交彙,謝傾總覺得自己從他眼神裏品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溫柔。他不禁恍惚了一下,再看過去時便無從尋覓。

他隻好把這一切都歸咎於自己眼花了。

“處理好了?”謝傾笑著問他。

周蘊章嗯了一聲,側頭看了一眼身後。休息室的門虛掩著,徐靜與站在門口透過縫隙在看他,眼神中充滿了戀戀不舍。

他心一橫,直接上前一把攬過謝傾的肩膀:“走吧。”

謝傾當然也注意到了休息室裏那雙楚楚可憐的眼,卻順從的跟著周蘊章往外走,甚至還刻意貼近了對方幾分,壓低聲音戲謔道:“周總還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那麼漂亮的小美人說不要就不要了?”

“閉嘴。”周蘊章推開樂團大門,按下了電梯:“這是一個剛剛還在電影院裏強吻過我的人應該說的話嗎?”

他竟然主動提起剛才那個吻了,謝傾原本以為這事兒已經翻篇了,周蘊章這種假正經裝得爐火純青的人一定不會再重提這段令自己尷尬。看來,還真是鐵了心要和那個Omega撇清關係。

謝傾回過頭又看了一眼,透過玻璃門,他和徐靜與目光相對。那雙眼瞬間褪去了望向周蘊章時的楚楚動人,被怨毒與冰冷覆蓋,這個眼神謝傾太過熟悉,因為它偶爾會出現在周敬瑜的眼中——在他不經意提到謝傾的生父謝朝雲時。

這讓他下意識地從周蘊章的懷裏掙脫出來,率先邁進電梯。他一點兒也不想在這種時候節外生枝,即使這個Omega沒有能力把他怎麼樣。

在踏進電梯時,他笑了一聲後說道:“原來周總還在回味剛剛那個吻嗎?我差點都要忘了。”

周蘊章眸光深邃,望著已經先他一步進入電梯的謝傾,心頭突然竄起一簇火。與剛剛在電影院裏的一樣,甚至比它更加熾烈滾燙。懷孕的Omega並不會過多的分泌出信息素,可就在剛剛謝傾貼近他的那一瞬間,橙花的香氣流竄在空氣中,縈繞在他周圍。

今天謝傾穿了一件襯衣,領口敞開著,背對著他時剛好能看到一段白皙光潔的頸。就是從那裏散發出來的,那種時不時地跑出來像是故意在他麵前撩撥的信息素味道。

謝傾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一股力量狠狠按在了牆上,他的側臉緊貼著電梯冰冷的牆壁無法動彈,感覺到熾熱急促的呼吸從他的脖頸處蔓延至全身;小腹很明顯在扶欄上撞了一下,這令他下意識地騰出手做了個捂肚子的動作。

“輕...輕點兒......”謝傾不在乎這個孩子,但畏懼周敬瑜的手段,如果孩子在這裏出了事,他會為此付出最慘痛的代價——而那個代價便是被周敬瑜掌握在手裏的祖母。

周蘊章冷笑了一聲:“你不是要忘了嗎?我再幫你回憶一下?”

“我沒有意見。”謝傾一隻手護著小腹,另一隻手緊緊攥著扶欄,努力轉過臉看向周蘊章,眸中帶著笑:“不過我肚子裏可是你的弟弟妹妹,你忍心他被撞死在這裏嗎?”

如同一盆冷水衝著周蘊章的頭頂澆下,他所有的欲望在謝傾半開玩笑的話中煙消雲散。他幾乎都快忘了,謝傾是他父親養在閣樓裏的小情人,且肚子裏懷著他父親的孩子。

就在剛剛,他麵對哭哭啼啼的徐靜與時心裏蹦出來的念頭竟然是相比之下還是謝傾的性格沒有那麼招人煩;可他到底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為什麼會在潛意識裏把這兩個人進行比較。

他當即鬆了手,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冷冷地回答道:“沒什麼不忍心的。”

至於更重的話他卻是說不出口了,如鯁在喉,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裏。

緊貼在身後的溫度散去,電梯裏的空調風令謝傾感到後背一涼,他背對著周蘊章,放在小腹上的那一隻手緊緊攥著衣擺,隱忍的表情被黑發遮蓋,籠罩在一片陰影裏。

他真的很想像掐著這件襯衣一樣把腹中的孩子掐死。

僵硬的氣氛一直延續到回家,兩個人都沒提起過要在酒店給謝傾開一間房的事情,因此司機也就直接把車開回了周蘊章的別墅。

屋子裏很靜,周蘊章習慣了獨居,並不會在家雇長期傭人,隻有鍾點工每天在他出門後來打掃清潔,助理定期給他補充物資;如果碰上要回家吃飯的情況,他就會讓助理打電話給廚師上門,根據他的點餐準時做好飯。

他給謝傾安排了一間位於一樓走廊盡頭的客房,房間裏有浴室,壁櫥裏有幹淨的洗漱用品,床頭的衣櫃裏甚至還掛著一套睡衣。

謝傾拿過睡衣站在鏡子前比劃了一下,看這個尺寸應該不是周蘊章從自己的衣櫃裏拿出來的。等他打算出來道個謝的時候,卻發現一樓已經空無一人。

客廳裏的燈熄了,僅剩下通往二樓的長廊裏亮著的一盞。月光透過窗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影,窗外的風吹起了樹梢,沙沙作響,襯的夜格外寂靜。

他轉身回了房間,關上了房門。隻覺得困頓與疲倦如同洶湧大海一般將他淹沒,他沒有力氣再去多思考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