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傾通過了醫院的檢查,如願以償地獲批了兩天假期。過了午後,周蘊章讓他的秘書送來了準備好的日用品以及換洗衣服,順便帶了一句讓他務必要先吃飯再睡午覺的叮囑。

盤中盛著營養餐,那是經過專業的營養師精心調配的,每一份比例都是最完美的,也最適合現在謝傾的身體狀況。隻是他真的沒什麼食欲,挑挑揀揀隨便吃兩口就放下了。

可是今天,他因為周蘊章的一句叮囑,竟然覺得胃口大增,多喝了小半碗湯。護工來收拾餐盤的時候甚至還有些不可置信,疑心是不是自己太粗心,忘記給他盛湯了。

病房的窗簾遮光效果非常好,合上之後屋子裏便昏暗了下來,特別適合入睡。屋子裏的空調溫度適宜,蓋上被子以後不冷不熱,謝傾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很快就沉入了睡夢中。

睡覺這件事情倒是不需要任何人強迫,孕期的困倦令他無時無刻不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隻要一閉上眼睛分分鍾就能睡過去。

床頭櫃上放著一束盛開的鮮花,那是今天早上來探病的周鳳章帶來的;周二公子畢竟是學藝術的,天生就比一般人要浪漫,那束花開得正好,沾了些水珠,迎風送來了些許清雅香氣。

周鳳章表達了自己對謝傾的感謝,通過謝傾的分析以及他自身的不懈努力,溫雪霽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並且答應等演出結束就和他一起去吃飯。

臨走之前,周鳳章站在門口,望著靠坐在沙發上的謝傾用難得認真的語氣問道:“你和我大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嗯?”謝傾眉毛一挑,眼神中帶著淡淡的笑,神色坦然地望向周鳳章:“我們之間什麼情況都沒有。”

周鳳章沒搭話,眼神裏分明寫著“真的嗎”三個字,他看著謝傾,先是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才緩緩說道:“我也希望你們之間什麼也沒有,謝傾,我不討厭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和我大哥有什麼糾葛。”

一直以來,他都站在一個相對公平的角度來看待謝傾;雖然對方是他父親的情人,現在還拿走了屬於他母親的股權,但他一直在努力說服自己謝傾也是個可憐人,所有的仇恨與罪惡都起源於他父親無法被滿足的欲望,那才是一切的根源。

可如今,不少風言風語灌進了他的耳朵裏,迫使他不得不撕開這層窗戶紙,跟對方講明白。他的大哥是這個集團眾望所歸的繼承人,承載著周家和穆家所有人的希望,也是他死去的母親斷氣前的念念不忘。

他絕對不能允許自己的大哥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釀成無法彌補的大錯。

“謝謝你不討厭我,周二少爺。”謝傾躺在床頭慢條斯理地回答:“我向你保證,我和你的哥哥之間不會有什麼。更何況以你對你哥哥的了解,他也不可能看得上我這樣的人對嗎?”

這一問,讓周鳳章不知該如何作答。其實他心裏是沒底的,無論是他大哥和徐靜與劃清關係的舉動,還是那天不顧一切甚至調動了穆家給他的人手從閣樓裏把謝傾搶出來的失態,都在不停地提醒他這些事情正在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著。

但周鳳章不願意讓對方看出他的心虛,還是在一片柔和的日光裏堅定地衝對方說道:“是的,絕不可能。”

病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屋內一片寂靜,窗簾遮住了陽光,隻有一盞柔和的台燈散發著暖光。周蘊章放輕手腳,慢慢走了進來。

從床上傳來了均勻輕細的呼吸聲,空調被隨之一起一伏。他慢慢走到床邊坐下,似乎並不著急叫醒尚在午睡中的謝傾,就這麼靜靜地注視著他靜謐的睡顏。

用目光把人從眉眼到唇角瀏覽了一遍。

他突然想起那天謝傾躺在閣樓的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了,不知怎的就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如果那天他沒有及時趕到,這個人又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或許真的會燒壞了身體,連同孩子一起死在那個封閉得令人絕望的閣樓裏。他就像一隻瀕死的鶯雀,苟延殘喘地趴在鳥籠裏,用絕望又無助的心情等待別人施以援手。

周蘊章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竟然會因為這麼一個人失去理智。在他動用了穆老爺子給他的人手去往周家以後,對方便接收到了這一訊息,並且在昨天把他叫到了穆家。

退役特種兵出身的穆老爺子精神矍鑠,聽完周蘊章的解釋當場震怒,用手裏的拐杖朝他打過去;他沒躲,硬生生挨了這一下,直接跪倒在地,半天也沒緩過勁來。

“我給你的人,是教你這麼用的嗎!”穆老爺子怒斥道,照著他的後背一下下打過去。

周蘊章始終冷著臉不吭聲,即使後背火辣辣地疼,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最後還是老太太看不過去了,心疼被打了無數下的外孫,一邊叫他舅舅攔著老頭子,一邊去護跪在地上的他。

穆老太太抹了把眼淚,心疼地說道:“你這傻孩子,你倒是躲啊!你外公下手沒輕沒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壞了沒有?讓我看看。”

“沒事。”周蘊章擺了擺手,強忍著疼痛走了幾步,隻覺得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待他回去以後,脫下衣服洗澡時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青一道紫一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