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話 初次見他(1 / 1)

我的心裏一直藏了一個人。

他高高在上,萬人敬仰,而我,隻是一個養鴿子的。

至今我仍記得那天,初次見他。

那是晴日裏的晌午,我照例數著飛回的信鴿,念叨著:“又迷了三隻。”

這時,小道上抬過一道攆,攆上坐那人,藍衫拂攆,在我麵前停下。

我跪地叩首,那人清涼的聲音,“做什麼的?”

我回:“大人,小的是監察院養信鴿的。”

我不敢看他,半晌,頭頂上問:“每日回多少?”

我嘿然一笑,“放三百,回二百八,總有迷了道的。今日還差一隻,就完成任務了。”

話剛出口,便有隻勢利眼的啪嗒著膀子落在我頭上。我一想,大人還在呢,就騎在我頭上了,我不要麵子的嗎?

順勢抖了兩抖,嘿,那家夥拍著膀子竟飛到那人手邊。

我半抬起頭朝它呼氣,“下來,快下來!”

那人凜冽的眸子在鴿子上睥睨片刻,微微抬手,將鴿子送飛。

我終於舒了口氣。

他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恭謹地回:“小人王啟年。”

不知道他有沒有記住我的名字,但他的名字卻像烙鐵一樣烙在我心上。

陳萍萍。

監察院院長陳萍萍。

他就是那個晌午留在我心裏的一道光。

我不敢奢求陪伴他身邊,隻默默祈求著,有天能喚他的名字。

萍萍。

養鴿子除了時不時有鴿子肉吃、鴿子湯喝,還能得到第一手資料。

在這裏,我知道他是捉拿肖恩時受的傷,所以他隻能一輩子呆在輪椅上。

那一瞬,我有點希望坐在輪椅上的人是我。

他那麼驕傲,那麼孑孓,不該困於方寸之間。他的胸膛裏是大慶千萬子民,不甘於淪為現實的俘虜。

所以他的眸子裏是無人能懂的孤寂。

我望著攆上的藍衫消失在拐角處,一種莫名的心情油然而生。心髒處是砰砰砰地亂跳,我拍了拍胸口,說了句:“別鬧。”可它卻跳得更厲害了。

我深吸口氣,知道它已經被什麼東西勾走了。

再次見他時間並不遠,隻隔了一年。

那時北魏欲在慶國邊境作祟,間諜叢生,監察院的密報任務艱巨。他下令,每日十二時辰各送一次入院長室。

那也是第一次,我進了他的住房。我偷偷觀察,黯然離去,原來他心裏也住了一個人,那個人不是我。

她的畫像繡在他的屏風上,黑線白花,是個故人。

我跪在他麵前,雙手將密報呈上,笑著道:“大人,邊境的密報。”

頭頂上緩緩接過,頓了頓,半天道:“下去吧。”

其實我想知道,大人心中的那個人是誰。可我怎麼問呢?我不過是個養鴿子的。

合上門,我望著院中的月光,

王啟年啊王啟年,誰能相信諸國噩夢,暗夜之王,竟是你心中的白月光?

那晚月朗星稀,風輕雲淡,我推門而入,愣了足足五秒。

他坐在紫檀木矮幾前,夾著牛皮紙裏的五花肉送入口中。見我來了,臉色一變。

晚飯時我也來過,那時他桌上隻擺了幾道素菜,想來是身體不好,戒葷戒酒。

我起身將走,天煞的,給我忙暈了,竟然忘了敲門。

剛邁開前腿,聲音便正正刺在我腦後勺。

“王啟年,你給我過來。”

我渾身打了個冷顫。

他竟記得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