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傾城女子,本該嫁入侯門大院,從此不問世事,安心做一個貴婦人,但她卻因為燕簫走上了一條荊棘大道。
她是天下皆知的女中諸葛,戰場上颯爽英姿無人能及。功和過,就連死亡都被她演繹的不同凡響。
這樣一個她,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他的死對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想問鼎九五之位,第一個要鏟除的人就是顧紅妝。然而命運無常,在他還不忍心把利刃刺向她的時候,東宮卻傳來了她的噩耗……
幾個月來,所有人都說她死了,可他不相信她會選擇那樣悄無聲息的死去。
心裏一直渴盼她還活著,如今見到立身人潮中的女子,一模一樣的容顏完全讓他忽視了她左臉上的刀疤……
是她!
快步疾奔而至,行人莫名閃避,但當他一把扣住背對他慢行的女子肩膀時,一張平凡的麵孔映入眼眸。
手驟鬆,驚喜就那麼生生的僵在了唇角,無盡的失落瞬間席卷他的周身。
不是她,難道剛才隻是他的幻覺!如此真實的幻覺……
夜市喧囂,蘇三娘跟在鳳夙身後好奇追問道:“姑娘,你們認識?”
“不認識。”鳳夙說這話的時候,身邊有人經過,聽到她自言自語,皺眉看了她一眼,大概覺得她腦子有病。
三娘哼道:“休想騙我,如果是陌生人,你又何必轉身離開?”
鳳夙聽了淡笑不語。
三娘疑惑道:“姑娘笑什麼?”
“我看你適才盯著女童發呆,難道你也認識那女童嗎?”
三娘微愣,尷尬的咳了咳:“呃……不認識。”
鳳夙若有所思,淡淡的看著她:“三娘,很少聽你提起你的過去。”
三娘甩甩手帕,不自在的幹笑道:“青樓女子,身墮泥淖,不提也罷。”
鳳夙半開玩笑道:“三娘雖然淪落風塵,卻當得起皎潔明月之讚。”
三娘臉紅了:“姑娘這番話,三娘受之不起。”
“每日迎來送往,看似曲意奉承,但多日相處,我對你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三娘心誌頗高,過往一切隻怪造化弄人。”
“姑娘……”三娘神情激動,一雙明媚的眸子竟有水光蕩漾,感慨道:“一入青樓終身誤,十四歲隆冬夜我隨妓院老鴇走進青樓的那刻起,有關於我的人生便再也不是我自己能夠掌控得了的。都說少女懷春,可那樣的怦然心動,那樣的情愛纏綿,之於我來說,隻是虛幻一場。像我們這些歡場女子,平日裏逢場作戲,但一顆心卻隱藏的很深。”
片刻沉默,鳳夙忽然問道:“三娘可曾愛過?”
“……愛過。”三娘咬唇,終是歎道:“有關我所愛之人,其實我之前在沙漠跟姑娘提過。”
這一次,鳳夙皺了眉:“殺你之人亦是你所愛之人?”
三娘笑了,自嘲中透出譏諷:“身陷青樓,我並不感悲涼,讓我痛心的是男人薄幸無情。他家境貧寒,雖然才高八鬥卻無錢財疏通科考門道……”似是說到了什麼忌諱事,三娘驀然止話,小心翼翼的看著鳳夙:“姑娘,我無意冒犯鳳國科考……”
鳳夙無謂輕笑:“三娘,鳳國已亡,所以你的話談不上冒犯,更何況你說的沒錯,當年鳳國科考製確實漏洞百出,弊端禍人。不礙事,你繼續說。”
三娘鬆了一口氣,娓娓說道:“我惜他,憐他,用金銀首飾一步步助他踏進仕途。到頭來,他功成名就卻開始嫌棄我,他說他愛我,卻放不下我的殘缺。那夜,我跟他起了爭執,當真想殺了他之後,我再自殺,但我下不了手。沒想到,我的不忍心迎來的卻是他的狠辣無情,他怕我糾纏他,阻斷他仕途大道,竟然一刀子劃破我的脖頸,我就那麼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鮮血是怎麼浸濕我的身體,看著他是怎麼製造劫財殺人現場。那男人涼薄至此,怎不讓我心寒?我當時就發誓,倘若我不死,我必定讓他不得好死。他殺了我,我便最後殺死了他……”三娘神情激憤,恨聲道:“姑娘,這就是因果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