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你……好狠的心啊!”燕京說著,小手握成拳,痛心的錘了錘自己的胸口。
鳳夙沒理會他,在小廚房裏晃悠了一圈,然後拿起一根胡蘿卜問燕京:“胡蘿卜吃嗎?”
燕京憤憤道:“兒不是兔子。”最重要的是他沒有牙齒,怎麼吃?
鳳夙也不見生氣,將手中的胡蘿卜隨手拋進菜筐裏,拍了拍手,“那就餓著吧!不過幾個時辰而已,不會死人的。”
燕京可憐兮兮的看著鳳夙:“明天你能不能把爹叫來?”
鳳夙挑了挑眉:“給我個理由。”
燕京哀怨道:“我想讓我爹撫養我,再被你照顧下去,我擔心我會瘦死。”
鳳夙冷笑一聲,麵色沉靜。他今晚吃了五碗麵糊糊,瘦死不可能,胖死倒是極有可能。
“阿筠——”鳳夙輕喚燕京的昵稱。
燕京心裏有氣,將手舉到眼前蒙著臉,但卻指節分開,偷偷的瞄了瞄鳳夙。
遲疑片刻,鳳夙開口道:“實在很餓的話,你可以喝奶娘的奶水。”
“她們都被我的口水給毒死了,我不想殺生造孽。”他還盼著給爹娘積福呢!誰讓爹娘心狠手辣,手上冤魂無數。
想了想,鳳夙說:“可以把奶水擠到碗裏,到時候拿給你喝。”
燕京扭捏的低下頭,嘿嘿的笑了笑:“娘,這話你跟爹說說就可以了,別在我麵前說,兒害羞。”
“……”
“娘,你怎麼不說話了?”這麼直直的盯著他,他覺得怪滲人。
“你還是餓著吧!”
合歡殿,滿室藥香撲鼻,待人影退去,隻餘燕簫和顧紅妝相處其內。
燕簫站在床邊,側影棱角分明,但卻讓人覺得駭然。
“夫子可曾恨過我?”燕簫揚眸,輕聲問道。
顧紅妝不解道:“簫兒何出此言?”
燕簫眸光沉了沉,暗黑如夜,溫聲道:“夫子自挖雙眸,因我而起;險些命喪黃泉也是因我之故,我對夫子所行之事,件件不可原諒,夫子若恨我也是應當的。”
顧紅妝似是心思觸動,歎道:“皇上既然知曉我的身世,定會不容於我,你對我所做種種,看似無情,卻屬無奈之舉,如此費盡心機保全我的性命,我又怎忍心憎恨於你?”
“果真不恨?”
顧紅妝笑容朗朗動人,但卻略顯苦澀:“你若對我全然無情,我或許早已對你仇怨有加,但你偏偏在四分算計之外付出六分真心,倒讓我內心如火熬煎,處處舉步維艱。”
燕簫寂靜開口:“夫子素來心思巧慧,洞察人心,一心想要遠離宮闈,學生以前不舍夫子離去,百般挽留,如今夫子死裏逃生,倒讓學生想通了很多事情,若是夫子還想執意離去,學生定不會多加阻攔。”
顧紅妝微愣,隨即神情黯然,神色複雜道:“如此說來,簫兒你終是嫌棄我是瞎眼無用之人,要不然何須這麼急就趕我走?”
燕簫笑了笑:“夫子多慮了,人這一輩子永遠都在牢籠裏麵掙紮彷徨,好不容易出了一個牢籠,可是轉瞬又入了另一處銅牆鐵壁,亂世兒女,身若蒲柳,終生搖擺不定。燕國大業,本該由我一力承擔,但因我身體不適,反而讓你處處受累。每每想到這裏,難免會對夫子心生歉疚。”
顧紅妝順了口氣,呼吸悠長,容顏靜謐,沉吟片刻,說道:“我雖是你夫子,其實並沒有教你什麼,反倒是你處處為我奔波,如今你位居東宮,身為儲君,功勞是你自己的,與他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