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陰謀隱痛(1 / 1)

當他的唇就要擁有我的,門突然咣地一響,我驚跳著匆忙站起身。心契的靈光乍散。

芝芝帶著一名侍女,端著一碗湯走過來。擠開我對玄天說:“喝湯。”

她扶起玄天靠在自己身上,耐心地一口口將湯吹涼,輕輕嚐一口溫度,再喂給玄天。

玄天尷尬地瞥了眼我,依舊任由芝芝一口口喂著,見到我猶自發燙的雙頰,糾結著別過眼不再看我。

我幹咳道:“小紅他一切可好?現在哪裏?”

玄天低著眼睛回:“他挫敗了整片雷獸大軍,安頓好周圍百姓之後就回家了。不過我們眼下需要找的不是他,是嘲風。”

玄芝芝好像不太知道他哥哥是玄武的事情,問東問西的,所以我們也不方便多說。我被她擠兌了幾句,臊眉搭眼回房蒙頭大睡,卻不小心夢到了玄天。

夢裏夜露更深,侍女替躺在玄玉床上的玄天擦淨了手臉,施禮退去。

當門邊的燈熄滅,他的房間陷入濃墨般的黑,在這化不開的黑暗裏,玄天踉蹌起身,閃身出現在臥室暗門內的祭壇上。

長明燈幽幽燃燒歲月,巨型玻璃柱聳立在祭壇中央,淡淡微光裏映出一個幻美如夢的金發女人。她閉目浮在柱中,白色的紗裙飄忽著包裹她纖細的身體,身邊偶爾有珠串般升起的氣泡劃過,仿佛是睡著了。

她灰敗的三對羽翼,卻宣告著死亡永遠的降臨。

玄天一動不動地望著那女人,很久,很久,他努力抬起一隻手,隔著玻璃輕撫她靈動如生的麵容,又將手輕輕劃過她支離破碎的羽翼,終於頹然落下。

他生硬地扯動嘴角,努力做出一個笑容,輕輕說:“狄絲,別急,用不了多久,我又可以看見你對著我笑了。”他歎息似的聲音消失在光線不能及的黑夜裏,回蕩苦澀的餘韻。

他在蒲團上盤膝而坐,焚起雙耳宣德爐中的炭火,將龜甲置於爐上,一邊等待火焰騰起,一邊凝視球型琉璃頂外的星天。俄頃,龜甲發出清脆的崩裂聲,幾道不規則的龜裂痕跡赫然出現。

他望望龜甲上的裂痕,又望望遼遠的星空,皺眉掐指,唇間泛出一絲涼涼的笑。龜甲在他手中化為飛灰,騰著金色的光芒,撒落玄天傷痕累累的半裸身體。那光芒與玄天血脈中的金光輝映,最終化為可怖的黑色圖騰,盤踞玄天全身,讓幾乎愈合的傷口沁出鮮血,沿著背脊流淌。

玄天的心頭化出一個微醺的美貌女人,淩亂的青絲已早生華發。她在蟲鳴的星空下笑著對玄天說:“不入心契,便可不動情;不動情,便可不牽掛;不牽掛,便可放得下。‘噬魂玄咒’保管讓你和女帝結了心契,也入不了你的心扉。它從心契一刻起符印,身強則強,身弱則弱,全憑你的元神彙聚。隻是你須記得,你與她的心契並未斷截,隻是隱秘到了看不到的暗處。越是不得見,越是想要見,這濃烈的癡念若是難以控製,極易走火入魔。輕則血衝雙目,妒恨妄為;重則昏迷不醒,人事兩妄。”

她笑得更加東倒西歪,湊近玄天的耳邊說:“可不要讓我叔父知道是我送你的哦,算是你幫我喝掉那壇萱瀾玉釀的謝禮……喝掉那壇笑話的謝禮……哈哈……哈哈哈……所以祝你不動情,不牽掛,想放就能放得下,哈哈哈哈哈……”女人的笑聲,在漆黑的夜空裏回蕩,寂寥,彷徨,越來越似哭聲。

我在黑夜裏驚顫著坐起身,閉目仍是剛剛那陰冷卻真實的夢,卻怎麼也想不起那一個微醺女人說過的話,隻有她流淚的笑顏淒迷在我的心頭。

我甩甩頭,卻甩不去夢境裏玄天望著那金發女人的眼神,那是我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眼神,柔軟,甜潤,又泛著不忍直視的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