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隻是個夢罷了。難道我對芝芝口中提到玄天的女人那麼介懷,以至於在夢中都要幫他們編出一個這麼肝腸寸斷的畫麵?
桃花開了又落了,無數次地,我打開臥室的櫸木攢鬥雲紋飄窗,坐在露台已結出小小青色果實的桃樹下,遠眺這片熟悉的京城大地。
二環之上有華麗的城門各自坐落在四麵八方,講述著久遠故事的城牆外,環路交錯。城內盡是灰瓦白牆的四合院,少有高層建築;城外國貿中心的方向有摩天大廈聳立,是一座座狀如寶塔的華式威嚴建築。
京城的古色,綿延一千八百年龍氏帝位的鉛華。而我,卻隻能遠眺在這燈火中彌漫著的家的方向,因為玄天為保證我的安全,禁止我的外出。
什麼新帝?明明是一隻金絲籠中的鳥!
那天床前的曖昧仿佛從未發生過,玄天不顧猶未痊愈的傷處,或者不苟言笑地教習我作為龍華帝該知道的一切,或者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接見一批又一批世界各地的客人。
見我的時候,他總是一個人;不見我的時候,他身旁就簇擁著各種不同的組合。
貼身侍女小蘇告訴我,玄天的家族,好幾代以來一直掌控著全世界最大的金融體係,雖然幾十年前家遭變故,如今玄家隻剩他和妹妹,他卻獨掌這權傾天下的金融帝國,還憑著天才製造出許多劃時代發明,已成為各域帝王爭相拉攏的人才。
這樣一個無冕之王,又何必屈居一個不知道有沒有前途的帝王之下?我每次看到他喜悲不驚的麵容,感到他心底那團漆黑不明的霧,愈發覺得他深不可測的外表下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在他每日嚴苛的訓戒中,我已分不清到底誰是主上,每次我問他為什麼還不去找白嘲風,他總搖著折扇幽幽說:“萬事萬物都有瓜熟蒂落的時機,欲速則不達。”但我覺得他隻是為了能給我徹底洗腦而爭取時間。讓我學會聽從他掌控的洗腦。
我甚至懷疑他受傷時在床邊跟我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這讓我每次見到他謎團一般的黑色眼睛,都不禁在心中暗自寒顫。
朱夕給我寄來一封書函,裏麵有兩張他歌會的請帖,我卻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幸好芝芝居然是夕的腦殘粉,答應帶我一起去看,條件是分她一張秒速被搶光的貴賓席請帖。
下午,玄天教完我龍華域帝王禮法,照例把自己關在書房會客。我換上一身清爽的湖色蘭花紋劍袖錦袍,按芝芝交代的路線提心吊膽往樓頂走。
玄天的書房外有單向琉璃牆,他看得見外麵,外麵卻看不見他,而那又是通往頂樓的必經之路。我正在他的書房門口猶豫該如何完成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忽聽到虛掩的門中一個生硬的漢語聲音說:“如果玄總這次的計劃成功,我們延華域一定會無條件支持您掌管龍華域朝中大權的。”
我心中一涼,仿佛戳中了一直不敢去麵對的猜測。屏息靜聽,卻沒聽到玄天的聲音,但可以想象玄天那張撲克臉此刻應該毫無表情。
那人訕笑幾聲接著說:“但是我們也要考慮到一些變數,懷濤既然能夠查到您的山中基地,很可能也會查到您是新帝登基計劃的幕後策劃人,這樣的話……”
“山中基地不是我名下的產業,這些細節特使就不必過問了,隻需保證不對懷濤采取任何外交援助就可以。”
清心滌慮的沉水香霧緩緩從書房的門內飄來,我卻因聞到這屬於玄天特有的氣息而更加冰冷,被動地聽著玄天冰鋒般的聲音一字字敲入心底。忽見小蘇從回廊盡頭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