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首,見玄天按著胸口,一縷複雜的表情劃過他的麵容,又被深深埋葬在他漆黑如夜的雙眸中。我胸膛屬於他心契的位置被什麼狠狠拽了一下,又歸於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是不是他也感到了相同的悸動?所以才按住了胸口?這是陌生的感覺是什麼?這就是他用心契帶給我的感覺嗎?我想起雁棲湖畔,朱夕被他按住頭才沒有親到我的吻;玉荒臥室,朱夕壓在我身上調情時他恰到好處闖進來的時間……難道他……想到這裏我心亂如麻,再也想不明白。
我和他各自捂著胸膛,仿佛在思考彼此的幾步之間到底有多遠的距離,一段情愫難平的沉默後,玄天歎息似的說:“你知不知道懷濤的探子在四處打聽你的下落?別鬧了,跟我回去吧!回去我多抽時間陪陪你。”他難得對我這麼好言好語,我受寵若驚之下不禁想要走向他,卻咬牙忍住了。
不行,他這個腹黑陰謀家還要拿我做傀儡掌控龍華域呢,我一定已經被他洗腦了才居然會這麼聽他的話。要淡定,要和他的淫威血戰到底!
“陪我?你說的是每天不苟言笑地教我一個時辰《龍華秘典》的時間嗎?而且那時間還要無止境地配合你的公務行程。話說,我哪裏要你陪了?”
我有嗎?
我沒有嗎?
我被自己毫無頭緒的念頭攪得手足無措,更被玄天帶來的突如其來又轉瞬即逝的心悸弄得淩亂至今,隻想逃開他深潭一般的眼睛。可他的眼睛卻好像要把我吸進去似的,讓我掉進他謎一般的黑色深潭中,被他猛烈卻又說不清的情緒包裹,跟著他一起走向失控的深淵。
我努力把自己的心思拉回來,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我就是想朱夕了,怎樣?你打我呀?朱夕又帥又招人喜歡,比你這個撲克臉冷氣王強多了!誰要你陪?你回家自己凍冰塊玩兒吧!”然後為了增強與他抗爭的氣場,狠狠“哼”了一聲,心虛地扭頭跑向芝芝消失的地方。
戲樓門口早已擠得水泄不通,還好朱夕給我的帖子是貴賓貼,我和芝芝有專門的侍從引著,才到了一樓的專席坐下。
人山人海的大戲樓,三層全都座無虛席,朱夕一身飄渺的盤金鶴紋靈芝紅羅袍,加上無與倫比的古琴造詣,一個動作,一個表情,都能引得台下少女呐喊一浪高過一浪。
我看看身後漫山遍野朱色的海洋,千奇百怪的鶴紋圖案,才發現自己跟這些了解朱夕喜好的專業鐵粉比起來,完全就是個來打醬油的。
芝芝自然是台下叫得最起勁的一個,不知她從哪裏準備了一個寫著“夕大官人”的大牌,一身性感的織彩鶴紋紅裝和朱夕呼應,又是尖叫又是揮舞大牌,忙得不亦樂乎,而且幾乎他的每首歌都能跟著一唱到底。
我看著朱夕偶爾風中飛揚的亞麻色長發,和他仿佛永遠在笑的琥珀色雙眸。暗暗驚呼自己為什麼早沒發現,他竟仿佛天生就屬於這的舞台,還沒用攝魂的神術,就已在舉手投足之間幾乎奪走台下少女的呼吸。
讓玄天的陰謀詭計去死吧!看芝芝和粉絲們是如此沉浸在朱夕的光芒之下,若我也是她們中無憂無慮的一個該有多好,隻需叫著朱夕的名字,就仿佛可以擁有全天下的幸福。
朱夕已換了幾次裝,一席薄衫輕舞的白綾袍中,他輕輕道:“下麵這首我作的新歌,是第一次和大家見麵,我要把它獻給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斂氣靜息,樂池裏蕭聲輕和,他唱起一首甘冽如泉的歌。
我心頭一震,這竟是朱夕在雁棲湖畔為我吟唱的那首。
青絲藏,桃花漾,
是誰在竹林裏,
低低唱。
山河灩,俱雲煙,
唯有你笑顏,
枕纏綿。
“朱夕……”我試著像粉絲那樣叫他的名字,試著從玄天陰冷的黑暗裏伸手觸摸朱夕遙遠的熱度。
歌聲在我呼喚他名字的一刻驟然停了,蕭聲不知所措地奏著曲子,卻看到朱夕在一張張興奮的人臉中努力地尋找著什麼。
朱夕完全忘記了唱歌,伴奏隻得尷尬地停了曲,台下一片嘩然,不知到底她們的男神出了什麼狀況。
朱夕尋到我,才將副歌的高潮再次唱起,洞簫隨他奏起更加高亢的旋律。朱夕邊望著我唱歌,邊緩緩向我走來,忽然俯身趴在戲台上,將手伸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