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的樹葉已經黃了,落了一地,那些看起來還帶有一點綠色的植物也顯得毫無生氣。
“我一直在想,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明知道他病著,身上還有傷,而你卻從來沒有疼惜過他,是嗎?”
許翹站在我的麵前,冷漠而怨憤地盯著我的臉,在她塗著口紅的雙唇間,吐露出一句句如刀般的詰問。
“他那麼愛你,一次次地為你不惜生命,而你除了一次次地讓他受傷之外,又給過他什麼?要知道,他愛你,但並不欠你。”
我呆呆地想,絞盡腦汁地想,也想不出我除了一次次讓他受傷之外,到底給過他什麼?
是的,許翹並沒有說錯,遠山並不欠我什麼,愛與不愛,緣生緣盡,並不相欠。
不,我欠他一個“對不起”,而我到現在都沒有勇氣走到他麵前對他說出來。
“相信你在病房外已經聽到了遠山的話,他不想再見你。我也希望從此以後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麵前,從我們的世界徹底消失好嗎?拜托了,他再也傷不起。”
我於淚光之中猛然抬起頭來,看著許翹,默默地點了點頭。
從此山長水遠,華遠山,你我此生再也不見。
許翹轉身離開,她得回去繼續守護著遠山,而我除了沿著醫院長長的鵝卵石小道走向大門外,沒有別的方向。
我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冷。身上冷,心也冷。
一個人躑躅在回家的路上,迷迷糊糊地一頭紮進我的小閣樓裏,倒頭就睡,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我也不再流淚,醒時照常去報社上班,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生命裏再也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
袁圓請了假,就跟在我的身邊亦步亦趨,寸步不離。
我上班她就坐在一旁看著我寫稿,一起下班,在我的小閣樓裏擠一張床,總之她就象個監視器一樣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不哭也不鬧,該吃吃該喝喝,一切正常。冷然,你知不知道越是這樣越是讓人擔心?不如你大哭一場吧,我借你一雙依靠的肩膀讓你哭個夠。”
“你知不知道你好煩耶?”
袁圓對於我的尖酸並不介意,依然我行我素地跟著我,在我的耳旁呱唧個不停。
“要不,你找濤哥也行,他的肩膀寬些,靠起來安穩。”
不想再與袁圓多費口舌,自顧自地埋頭趕路,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趕著要去哪裏,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方向。
袁圓也一如既往地頑強跟在我的身後,一如既往地嘮叨:“我知道你嫌我煩,可我還是要跟著你。我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活過來為止。你生氣也好,討厭我也好,我都不介意。”
然而,更多的時候我與袁圓是相對無言,好幾次她看著我欲言又止,硬生生地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我知道這對於她來說,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
倒是我終於按捺不住了,問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袁圓象是受到了鼓勵一般,坐直了身子,扶住了我的雙肩,意味深長地:“冷然,你別怪我多嘴啊,這事兒我要是不說出來,真的會憋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