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凱猶豫著，機械地，欲將打火機放在華遠山的手上，卻又突然一收，倒退幾步，忽而重新高高舉起。
“不，不要試圖說服我，那些往事對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池文沒有了，千羽也沒有了，我親眼看著她死在我的麵前。現在的我，是靳凱，是九公子，不再是池文。如果不是你們華家反對我和千羽在一起，又怎麼會到如此地步？現在，我要讓你和你愛的人，陪我一起上天。”
“你錯了，池文，你上不了天，你隻會下地獄。”
不再是那帶著一絲磁性的男中音，而是聲如洪鍾氣吞山河，此時的華遠山不把靳凱逼瘋誓不罷休。
華遠山再向前一步，逼視靳凱的眼睛，令他避無可避，退無可退：“地獄裏沒有宋千羽。”
字字如刀鋒，直刺靳凱本已近崩潰的心窩。
那一刻的我，默默地看著華遠山的那張陰冷的麵龐，眼中帶著絲絲血痕，也已幾近瘋狂。
追蹤了這麼多年，曆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出這個殺家仇人，怎不叫他分外眼紅？
靳凱被華遠山逼迫著連連地倒退著，身體已經貼近了牆角。也許他一直以來都認為，報複了這個世界，就得到了心靈上的滿足，即使永墜地獄又有何妨？
然而，他一定沒有想過，地獄裏沒有宋千羽這個問題。
我不敢相信，麵前這個人多年來頂著一張靳凱的臉麵，化身為九公子，犯下一樁樁罪惡的勾當，內心深處還能夠有一絲一毫柔軟的東西存在嗎？
對於宋千羽的愛情，那隻不過是他沒能夠實現的人生價值而已，為了這段失敗的感情，他將整個世界視為仇敵，尤其是華家，更尤其是緊追著他不放的華遠山。
即使華遠山再步步緊逼，也不能將這樣一個喪盡天良的人喚醒，華遠山要做的，也僅僅是進一步讓這個惡人徹底崩潰而已。
我忽然覺得害怕起來，在我的麵前，是兩個都快要達到瘋狂境界的人。
華遠山手上沒有武器，他擁有的，僅僅是宋千羽這個名字。
這是靳凱壓製在心底裏二十多年來從不敢想也不敢呼喚的名字，那個善良天真的女孩，在發現他犯下的種種惡行後，於悲憤之中自殺，而靳凱將這歸咎於已經被他毀滅了的華家。
“她原本可以和我一起遠走高飛，卻甘願為你們華家陪葬，這不公平，不公平！”
靳凱聲嘶力竭地吼叫著，肝區的疼痛使得他額上青筋暴跳，身體貼著牆壁仍做著垂死的掙紮。
華遠山一聲冷笑打斷了靳凱：“你錯了，千羽是個善良可愛的女孩，她於無意中向你透露了我祖父帶重金到湄島的消息，又是她為你打開了藍屋的門，等到她發現自己引狼入室已經晚了。她的死並不是為了華家陪葬，而是在替你做出的喪盡天良之事贖罪。”
地下室內非常安靜，靳凱沉重地呼吸，華遠山的聲音在室內和樓道間回蕩，緊逼著給靳凱最後的一擊。
我也一步步地走到了華遠山的身旁，無論他願不願意，我都抓住了他的手掌握著，冷得徹骨，但我死皮賴臉也絕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