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龍隱村(1 / 3)

張羽與林巧兒輕裝簡行行了數日。

這日,日漸西斜,二人終是在臨近黃昏時尋得一處村落,暫時借居了下來。

這的村長極為熱情好客,年紀三十左右,見村中有客人來此,倒是甚為欣喜。

“二位我們龍隱村中的龍泉酒可是遠近聞名,不妨來點?”

村長看了眼張羽,笑道:“窮鄉僻壤,也沒什麼好招待的。”

張羽尚未開口,便聽林巧兒笑道:“村長哪的話,能收留我們已經很是感激了,哪還敢再要求什麼。”

林巧兒又道:“趙村長,不知這彭城該如何走?”

那趙村長正欲去張羅酒水,聽她一問,愣道:“二位是要去彭城?”

林巧兒笑道:“隻是要路過那裏。”

趙村長搖首道:“我勸二位最近還是不要去的好。”

林巧兒與張羽相視一眼,疑道:“何以出此言?”

趙村長四下看了看,將屋門掩上,似是極為謹慎,低著聲音道:“現下正在征兵,像張兄弟你這般年紀,定會被招去的。”

張羽惑道:“征兵?征什麼兵?”現下太平時節,朝廷沒理由大肆征兵,何況他們一路走來,江都與金陵均是一番太平。

趙村長輕歎一聲,“我也不知。隻聽說這彭城近來出了大事。”

張羽皺了皺眉,此事太過詭異,他心道:“若是要去京都,必然要經過這彭城,這可麻煩了。”

趙村長為張羽滿上一碗,笑道:“不說這些,這龍泉酒二位可得嚐嚐。”

張羽道了聲謝,端起碗,一飲而盡,隻覺入口清冽香甜,不由讚道:“好酒!”

三人正品著美酒,忽聽門外一人道:“趙村長,你快出來,匡兒又和人打架啦!”

趙村長聞言,對張羽與林巧兒歉意一笑,急忙起身走出屋子。

林巧兒望向張羽,笑道:“我們也去看看吧!”

二人走出屋子,卻見得趙村長正在訓斥一十四來歲的少年,“你怎的又與人打架?我平日怎麼說你的?!”

說著,舉起手就要跑打向少年。

這少年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卻是明亮猶如夜空中的星星,他此時低頭受訓,神色間卻竟是不滿與不忿。

他望了眼離二人不遠處兀自立著的與他一般大小的少年,這少年麵上一塊青一塊紫,顯然之前打架他吃了很大的虧。

“爹!若不是他說你壞話我也不會與他動手!”那皮膚黝黑的少年見趙村長舉手便要打,終於忍受不住,大叫道。

趙村長一愣,隻見這少年叫道:“是他說什麼彭城現在招兵買馬對抗朝廷,但凡有誌之士都該前去。但爹你卻畏首畏尾,令村中男子不得隨意外出,更是不應征召。他說…他說你不是男人!”

這少年聲音極大,在場眾人都聽得清楚。

張羽心中一動,“對抗朝廷?彭城反了?”

這些年來各地兵變的次數越來越多,雖都被鎮壓了下去,但這叛軍就如雨點一般,怎麼鎮壓也鎮壓不完。

趙村長聽了這話,麵上怒色稍退,轉為一抹無奈,歎道:“罷了。”

那遠處少年此刻卻是叫道:“莫非我說錯了麼?!我們村距離彭城不過百裏,為何不去應招?!”

場間眾人聞言,一片嘩然,有人叫道:“你小孩子懂個什麼?!”

“應什麼招?!放著好日子不過要去送死嗎?!”

“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把村長的好心當做驢肝肺!”

一時之間,斥責之聲此起彼伏。

趙村長不去理他,隻擺手道:“都散了吧。”

他是一村之長,說的話多少還有些效果,圍觀的人見此,均是直搖首,緩緩散去了。

他又轉身對張羽苦笑道:“讓二位看笑話了。”

張羽道:“這彭城究竟發生何事?”

趙村長道:“還請二位進來說話。”

“張少俠,這是犬子,趙匡。”進得屋來,趙村長拉著趙匡,道:“匡兒,還不叫張大哥?”

趙匡叫了聲張大哥,又看見他身旁的林巧兒,喜道:“還是這位姐姐生的好看!”

“小孩子胡說什麼!”趙村長瞪了他一眼,趙匡吐了吐舌頭,再不敢言語。

林巧兒微微一笑,見這孩子機靈非常,生的又頗為俊朗,心中不由對其平添幾分喜愛。

“趙村長,這彭城究竟發生何事?”

張羽如今還是想知道那彭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若是真的叛亂了,那恐怕自己要上京都,真的隻得繞道了。

趙村長拉著趙匡坐下,隨即道:“二位也坐。”

二人坐下,卻聽趙村長輕歎一聲,“張少俠,說起來,這件事的起因,全因一個人。”

“一個人?”張羽更覺好奇了。

“不錯,一個女子。”趙村長緩緩道:“約莫兩年前吧,在彭城這兒,有一對極為恩愛的伴侶,他們隱居山間,對於世外的事情並不過問,隻在隱居的村中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

林巧兒羨慕道:“那該是十分美好的。”

趙村長頷首道:“不錯,說來這對伴侶,那男子生的俊朗非常,更是才高八鬥,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無一不通,無一不精。”

林巧兒聽他語氣,頗有敬佩之意,不由含笑道:“如此說來,那女子定然也是十分漂亮的了。”

趙村長道:“不錯。看姑娘天仙般的人兒,那位女子比起姑娘來,也是不遑多讓吧。”

林巧兒聽他讚揚自己的外貌,卻也不覺有什麼欣喜,她在那等紅塵場所待了那麼久,哪個男人不是衝著她的外貌來的?是以隻微微一笑,再不開口打斷他。

趙村長道:“隻是可惜好景不長,三個月前,皇帝在各地挑選秀女…那位女子本是陪著她娘親去彭城置辦嫁妝的,原來那男子與女子情深意濃,在征得女方父母同意後,已然決定在一個月後成親,卻不料出了這等事…哎…”

“發生了什麼?”張羽尚不明所以,卻聽林巧兒接道:“莫非…?那女子被當做秀女選了去?”

趙村長頷首道:“林姑娘冰雪聰明,她在街上被官府的人抓了去,她的娘親哪裏肯依?老太太就這麼一個女兒,她隻盼著這個女兒一生幸福安穩,對於榮華富貴並不在乎,可這被選去做秀女,大違那女子的本意,老太太直追著那官兵,求他們放過自己的女兒。”

“豈有此理!就算是從地方上挑選秀女,也該是從各地的豪門貴族中來選,且是有意向報名的才行。他們這般,與強搶有何不同?”

林巧兒聽到此處,心中薄怒,料不到天下間還有這等道理。

張羽卻是對這些一概不知。他自小便待在西南的深穀山村中,久不與外界接觸,而後村中一夕變故,又被師尊所救,在昆侖山潛修三年,說起來,他這小半生,過的都是與世隔絕的日子。

趙村長輕歎道:“便是強搶又能如何呢?隻是可憐了那女子的娘親,那些官兵見這老人家追著自己好幾條街,又哭又惱,心中厭煩,竟是動手驅打起來…”

他說到這,停了停,接著道:“也合該那女子命裏悲苦,自幼失了父親,如今又失去了母親…”

“你是說…”林巧兒掩唇,滿臉的不可置信。

趙村長頷首道:“那些官兵下手哪有輕重之分?老人家本就年過七旬,哪經得起他們的毆打,終是雙腿一蹬,閉眼去了。”

“什麼!”張羽又驚又怒,想不到這些所謂的官差,竟然如此目無法紀。

“那些官差見光天化日打死了人,也覺不妥,便隨便尋了個地兒,將老太太的屍首燒了,可憐那女子便是連為母親送葬都不行…”

他看了眼張羽,道:“少俠年紀輕輕,不知這些年來各地百姓的疾苦。那女子的未婚夫聽得這個消息,自是又悲又憤,他命人為老人家立了墓,可惜那墓中空空如也,老人家的屍首早都被燒成灰了,還能上哪尋得?男子雖然心中悲憤萬千,但麵上卻似沒事人兒一般,隻是終日都坐在房中彈琴,琴聲忽高忽低,承轉啟合,有時低綿如流水,有時又高亢如奔馬…”

林巧兒精通於琴藝,聽他這麼一說,當下歎道:“他這是將滿腔的情緒都附於琴弦之上了…”

趙村長道:“而後如此過了一個月,男子終是從屋中出來,他未留一語,便獨自收拾行囊,出了村子…”

“他去哪兒了?”張羽問完,便恍然道:“他去彭城了?”

趙村長道:“不錯,那兒附近離著最近的城池便是彭城,男子去了彭城後,再無音訊。又過兩個月,便從城中傳出彭城起義的消息…”

張羽道:“如此說來,那起義的人,該是那男子了?”

趙村長道:“少俠不知,那位男子實有大本事,隻是生性淡漠,於功名利祿並無所求,一生最愛的兩件事,其一便是撫琴,其二便是那女子。那女子這般被人奪去,她的娘親又是如此枉死,男子縱然性子再淡薄,也是忍不了的。”

林巧兒聽罷,隻道能用三個月的時間便讓占據了彭城這麼一座大城,其心機與手段確實可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