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忽而道:“但是…因為你們的頑固,害我折了很多的兄弟,你們說說,我若不殺了你們,怎麼向那些死去的兄弟交代?”
其中一俘虜叫道:“反賊要殺就殺!說這麼多屁話作甚!”
宸淵眼中寒芒一現,立時一名士兵會意,手起刀落,那人已然人頭落地。
張羽方要阻止,但已然是來不及,嘴唇微動,終是沒有說話。
“這人性子太急了些,我話還沒說完呢…”
他看著這些俘虜,緩緩道:“若我說,有個活命的機會給你們,你們會抓住嗎?”
張羽瞥了他一眼,不知他賣什麼關子。
但那些被俘虜的士兵聽聞此言,均是精神一振,他們畢竟也都是人,方才見宸淵毫不猶豫的殺了一人,都是心中畏懼,如今聽說有活命的機會,自然求之不得。
宸淵緩緩道:“二十個人頭,換一條命。我不管那人頭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隻要是人的頭。二十個,便可換你們一條命。”
眾人均是一愣。
張羽亦是一怔,尚沒反應過來。
宸淵說完,兀自留下這兩千俘虜,對王朗道:“令我們的人撤出去。”
王朗依言。
他又看著場中麵麵相覷的士兵,“我的兵馬就在城外,你們湊齊了人頭,便出來贖命。”
他說完,兀自走了。
江都的城門被從外麵緩緩關上。
張羽快步跟上,麵上驚怒交加,“宸淵!你這是什麼意思!”
宸淵道:“你不是聽得很明白?”
張羽怒道:“你要屠城?!”
宸淵搖頭笑道:“不是我。是他們。”
張羽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身子氣憤的顫抖起來,“你!…”
宸淵看著他,瞬間,張羽被無數刀槍包圍。
張羽麵上帶著驚怒,但還是緩緩鬆開手。
宸淵一句話也沒說,兀自轉身去了。
江都城內,似有人已經明白宸淵是何意。
有人無法忍受,發了瘋般的衝出江都,但頃刻間便被亂箭射死。
隨著數百人跑出來,無一例外的均被射成刺蝟。
再無人跑出來了。
江都城內響起孩童與婦女的哭喊聲,慘嚎聲,聲響震天,便是城外的兵士都是麵色微變,不忍向城內看去。
張羽緊握雙拳,雙目似要噴出火來,他再也忍不住,一步衝進江都城內。
剛闖入城內,卻見一五歲不到的孩童頭顱滾落在他腳下,張羽錯愕了,憤怒了。他隻感到頭皮發麻,來不及細想,這城裏已經亂成一團,婦女死死地摟住自己懷中孩子,眼中滿是驚慌與淚水。
他一把抓過一個官兵,那官兵抓著那女子,手中刀便要落下。
張羽厲聲道:“為什麼!這城裏也有你的家人!”
那官兵似是殺紅了眼,淒厲道:“去你媽的!他們死總好過我死!”
張羽一怔,萬沒料到這人會說出這種話來…他緩緩鬆開手,重重一掌拍在這人背後,這人立刻渾身著火,化為一堆飛灰。
張羽看著眼前一切,聽著不斷的哀嚎,隻覺胸中煞氣翻湧,他又一掌擊斃一官兵…
“宸淵,張老弟可是進去好久了。你…”
王朗站在城外,看著一旁閉目凝神的宸淵,不知他在想什麼。
宸淵淡淡道:“他要去,便由他去吧。”
王朗默然,心道他若去了,你這屠城之計不是泡湯了?
不知過了多久。江都城門被緩緩推開,一身血汙的張羽,屹立在夕陽下。
金黃的餘暉將他身上血色襯的更濃。
張羽看著城外的陣型整齊的軍隊,他們,曾是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弟兄。
可也正是他們,今日對此慘象,不聞不問,甚至對自己刀劍相向。
張羽麵無表情,目光掃過眼前每一個人的麵龐,嘴唇微動,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
他隻覺心中無限悲涼。
他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傷,當兩千人瘋了一般向你撲來,再厲害的神通都顯得蒼白無力。
張羽緩步穿過大軍,與宸淵對視一眼。
二人都是沒有說話。
隻這一眼,足以說明太多東西。
張羽走遠了,隻留下一抹蕭條的背影,在夕陽下映照下微微晃動。
“張公子…”
林巧兒看著麵前滿身血汙,神色萎頓的張羽,美眸中帶著濃濃的心痛。
她已經聽人說了江都的事情,心中擔憂,前來探望張羽,不想卻是見到了這樣的他…
張羽凝視著她溫柔如水的眼眸,木然的表情上竟有兩道清淚留下。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可那江都中的百姓,卻是活生生的在他眼前死去…他雙手沾滿血腥,他什麼也沒做到。
答應照看趙匡,他卻因他而死。
而後他想完成趙匡夙願,可他的心願,又該如何實現?
“至少,我不會再任人欺壓!”
“不要任人欺壓…”
他心中更是倍感悲涼。
今日,那兩千俘虜,那城中數萬百姓,算不算得上是任人欺壓?
又有誰去為他們不平呢?
“老弟…你…”
蘇州城外,王朗看著張羽,一時竟也不知說什麼,他要走,他又怎麼能出言挽留呢?
“王大哥你不必再送。”
林巧兒站在張羽身側,微笑道。
王朗神色黯然,道:“你縱是要走,我也是留不住你的。實際上我也沒有資格留下你。我知道…”
張羽打斷道:“不必再說。就此別過。”
江都城內的事,他不願再聽人說起。
說罷,與林巧兒轉身便走。
“宸淵他,有話托我告訴你!”
王朗看著張羽的背影,叫道。
張羽身子頓了頓,但沒有停下。
“他要我告訴你,不論你怎麼看他,他總拿你當朋友的!”
王朗用盡最後的力氣叫道。
張羽緩緩閉眸,為人如此,何以再談朋友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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