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風起(3)(3 / 3)

好在追兵尚被淩靈的疑兵之計牽製在山中,而現下正直夜晚,也沒有什麼行人在此荒郊野外。

皎潔的月光灑在二人身上,不知過了多久,淩靈緩緩睜開眼眸,眼中隱有疲憊之色。

“多謝…”張羽虛弱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野外輕輕響起。

淩靈撇了撇嘴,沒有說話,張羽此刻背對著她,並未見到她隱含喜悅的麵龐。

隻聽她冷冷道:“既然醒了,便自己運氣療傷,省的我還要渡真氣給你。”

張羽沉默半晌,方道:“淩姑娘,可否將我肩上箭枝拔去。”

淩靈蹙眉,冷聲道:“你自己沒手麼?”

張羽微微搖頭,“我一點勁也使不上。”

淩靈聞言,看著那插在他血肉中的箭枝,方要伸手拔出,又縮回了手,複又伸出手,再而又縮回了手。

如此反複,她麵上的猶豫神色越來越重。

張羽並沒催促,隻是靜靜等著。

淩靈知這傷口若不及時處理,恐怕會很麻煩,當下深吸一口氣,似是下了決心,她握住那箭頭,一閉眸,將箭一下拔了出來。

張羽身子顫抖了一下,再無聲響,他竟是連哼都沒哼一聲。

淩靈甩開那箭,隻覺自己的手還在顫抖。

她看著那箭傷處不斷流下的鮮血,一猶豫,將先前衣帶拿了出來,當做繃帶紮在張羽肩上。

她最後係結的時候用勁極大,似是在發泄之前淤積的怨氣,張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淩靈冷冷道:“一個大男人這點痛忍不了?”

她說完,見張羽身子微轉,似是要轉過身來,不由急道:“你就這麼坐著,不準轉過來!”

張羽聞言,怔了怔,不明所以。

她俏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她此刻衣帶用來為張羽包紮傷口,衣衫寬鬆,模樣甚是狼狽,她自是不願張羽見到的。

“你若敢轉過來,我…我挖了你的眼睛!”

她又惡狠狠加了一句。

張羽本是想當麵道謝,卻不料她如此反應,當下也隻由著他,二人就這麼坐著。

淩靈看了眼天色,道:“喂。”

張羽頭微偏,道:“什麼?”

淩靈看著他後背上凹陷下去的骨頭,那正是李旬裂山拳所致。

她沉吟半晌,道:“你真是傻的可以。”

張羽不解其意,便沒有答話。她繼續道:“人沒殺到,自己還差點搭了性命,值得麼?”

張羽搖頭道:“有些事,無關值得與不值得。”

淩靈道:“那關乎什麼?可以性命都不要?”

張羽道:“我隻知道,我若不這麼做,我會抱憾終身。”

淩靈默然,睜著美眸,緩緩道:“就似那日在金陵你救下那位女子一般?”

張羽聽她提起林巧兒,心頭微暖,緩緩點了點頭。

淩靈卻是冷哼一聲,淡淡道:“差不多也該走了,不然那些追兵該找來了。”

張羽道:“我要回京都去。”

淩靈娥眉微蹙,道:“你這樣還怎麼找李旬拚命?去白白送死?”

張羽搖頭道:“巧兒被我留在京都,我必須回去找她。”

淩靈俏臉中隱含怒意,冷冷道:“現在京都周圍戒嚴抓捕你,你怕是還沒進城就被亂箭射死了。”

張羽頷首,道:“所以還得勞煩姑娘了。”

淩靈冷聲道:“我可沒本事把你這個頭號要犯弄進京都。”

張羽道:“姑娘若不願,我亦可自行想辦法。”

淩靈薄怒道:“你…!”

她話到嘴邊,卻是收了回去,淡淡道:“這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還是先尋一處人家歇一宿再說吧。”

張羽頷首道:“多謝姑娘。”

淩靈不耐道:“別姑娘姑娘的,我沒名字嗎?!”

張羽怔道:“淩姑娘…”

淩靈搖頭歎道:“真是個木頭…”

深夜,禦書房中,皇帝放下手中奏折,看了眼諸葛炎,隻聽諸葛炎躬身道:“臣辦事不力,請陛下降罪。”

皇帝擺了擺手,他冷峻的麵龐上多了絲倦容,“城外突然多出三萬叛軍,我們竟毫不察覺?”

諸葛炎默然,他原本已然刺傷宸淵,不料城外守軍忽然來報,離京都相距三十裏地,出現一支軍隊。

諸葛炎也不明白,這支軍隊究竟是從何而來,莫非從天而降?

但那支軍隊人數有三萬,意圖很明顯,就是來救宸淵的。

照往日,諸葛炎自是不會忌憚這三萬人,但當時極樂宮上情勢不明,皇上尚在郊外,叛軍若強行攻城,京都必亂,亂必有禍。

這次冥絕宗宗主與煉魂教教主都來到此地,這二人危險非常,他不得不再三權衡。

諸葛炎想了想,道:“叛軍應是從彭城出發,走芒碭山一帶,繞過鄴城,繞了個大圈,避過沿途城池,所以我們才沒收到探報。”

皇帝淡淡道:“三萬人,就算繞道而行,也不可能毫無動靜,這些地方官員,好日子過的太久了點。”

又聽他淡淡道:“葉明呢?他掌京都守備,讓對方如此輕易兵臨城下,日後我這皇帝還做是不做?!”

他說到這裏,語氣中已有殺意流露。諸葛炎看了他一眼,道:“此次布兵著重在極樂宮附近,京都留下守軍不過三千…”

皇帝一拍桌案,冷峻的麵龐上帶著怒容,“蠢材!光知護著朕有什麼用?!若今日叛軍攻城,朕豈不成了大雲朝第一個丟了都城的皇帝?!”

雷霆震怒,便是諸葛炎,也沒有再說話。他心中明了,因這事,明日便會有大批地方官員掉了腦袋。

而葉明執掌京都守備,更是難辭其咎。

讓宸淵跑了並不是眼前天子憤怒的原因,傾三百影侍衛,一萬多士卒加上諸葛炎親至,也沒能留下宸淵,這關乎皇家顏麵的問題。

叛軍敢在京都之外,皇城腳下救人,這無異於公然挑戰天子權威,而這位皇帝,最容不得的,就是別人挑戰他的威嚴。

過了半晌,諸葛炎道:“索性煉魂教一事還是有收獲的。”

皇帝恩了一聲,道:“後來我聽了李旬的彙報,賀羅生雖沒死,卻是受了重創。左右護法一死一叛,煉魂教可謂元氣大傷。”

諸葛炎道:“可那淩霄卻並未出什麼力,多是借了我們的手,而他卻由此打壓了煉魂教,其野心,陛下不可不察。”

皇帝道:“煉魂教這幾年來太過猖狂,便是在京都附近,天子腳下,也橫行霸道。我若不抬出一枚棋子來壓一壓,他賀羅生隻怕真以為自己是這天下之主了。”

他繼續道:“淩霄的心思我固然明白。但他不似賀羅生,他易於控製,賀羅生無妻無女,心無所掛。他淩霄卻有一愛女,這便是他比賀羅生易於控製的原因。”

諸葛炎道:“臣隻怕…”

他話沒有說下去,以淩霄展現的手段與心機來看,他若真的坐大,又豈會隻因他的女兒而受人掌控?在他看來,此人比之賀羅生,更厲害數倍。

但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了解這皇帝的性子,這皇帝對他自己有著足夠強大的自信,甚至自信到自負。

他雖表麵對宸淵一事表示很憤怒,但他其實根本沒放在心上,殺一些官員,隻不過是想告訴他們,皇帝陛下很憤怒。

他若真的覺得宸淵對於他是個威脅,便會以雷霆手段,命自己領十萬精銳,踏平江南。

但他並沒有,反而遠在京都,頗有興趣的看著宸淵在江南折騰。

諸葛炎心中微微搖頭,他是太寂寞了,太久沒有人敢反抗他了,如今冒出一個宸淵來,他恐是高興還來不及。

甚至是賀羅生,他要真想除去的時候,也不過是發一發話的問題。

所以他雖然明白淩霄的野心,但他仍不在意,在他看來,如果他真的容不下淩霄了,他不過是第二個賀羅生罷了。

皇帝想了想,又道:“極樂宮上有一刺殺李旬的少年,他身後所負的,似乎就是久未尋得的羲炎。”

諸葛炎道:“陛下若有意,臣此次可親自去。”

皇帝擺了擺手,“罷了。羲炎在一個黃毛小子手上,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他被李旬裂山拳所傷,死了也說不定。”

諸葛炎微微搖頭,這個皇帝口中的黃毛小子,就是早先在江南助宸淵起事,連下蘇州,江都兩城的人。

隻是連宸淵他都不放眼裏,又何況張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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