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羽沿著洛陽古道行了四五日,一路往鄴城而去。
他此行漫無目的,也懶得再禦劍,隻徒步而行,心中也想看看沿途風景。
沿途他偶有聽聞旅人們談論叛軍要進軍中原的消息,心中微微搖頭。
以他對宸淵的認識,對方並非是會如此冒失的人。
若沒十全把握,宸淵斷不會輕開戰端。
又過十五日,張羽終於到得鄴城。
張羽兀自穿過城中石橋,眼光凝在一處空地上。
昔年元宵節,這兒曾經有過個花燈攤子。
那天,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心動的感覺。
那天,她第一次不知不覺的闖進他的心房。
張羽緩緩合上眼眸,昔日熱鬧繁華的街道,此刻卻是冷清得很,也不知那位賣花燈的大叔,如今過的可好?
周遭行人見這黑衣少年對著空氣發呆,均是投來好奇的目光。
但人關注的多了,很容易就出些問題。
人群中終於是有人認出了他便是朝廷的通緝要犯。
張羽自是覺出自己被人認了出來,他微覺不耐,快步穿過聚集的人群,往城外而去。
如今他走到哪,似乎都會被人即刻認出來。
看此刻情形,朝廷似乎對於他擊殺李旬給予了足夠的關注。
張羽想到李旬臨死前說的話,那皇帝毀他一族族人,按他性子,定是會殺上京都,也要取那皇帝首級。
可見證了瓊霞派與妖界一戰,天刑台下林巧兒香消玉殞,令這個昔日冷漠寡言的少年更成熟了幾分。
這是一份沉重的成熟,這份成熟讓他意識到,若他按自己心意,殺了那皇帝,這天下不知會亂成何樣。
須知,如今皇帝健在,這天下已然是風起雲湧。
他隻是,不想因一己私欲,而致天下百姓飽受戰亂之苦,流離失所。
曾經,他已錯過一次,他不能再錯第二次。
張羽尚走到城門,隻見鄴城城樓上弓箭手林立,那冰冷的箭鋒遙遙對著自己。
張羽望向那緊閉的城門前站立著的一人,神色冷了下來。
眼前這人一身金甲,年紀不過十六歲左右,尚帶稚氣的麵龐上帶著濃烈的殺意。
這少年就這麼站在那,竟是抵得上一城樓的士兵。“我們又見麵了。”
少年緩緩開口,看著張羽。
張羽道:“我見過你,棗莊郊外。周無延?”
這少年正是周無延,昔日與常雲天聯手,埋伏於棗莊之外,令隨從張羽的五百士兵全軍覆沒。
趙匡,也是在那殞命。
周無延頷首,“你還認得本將,很好。”
張羽淡淡道:“那天的人,我每個都記得。隻是,如今活著的,恐怕隻有你了。”
周無延周身殺意大作,“今日,本將定叫你有來無回!”
他一擺手,城樓之上數百隻箭齊下。
張羽玄火勁氣化為一圈圈赤紅光環,環住自己身體,騰身而起,百隻箭竟是盡皆被他周身的熾熱勁氣化為飛灰。
周無延卻並不驚訝,他早知這等數量的弓箭對他根本毫無用處,他這麼做,不過是消耗他的勁氣罷了。
張羽虛空踏步,一步上得城樓,一掌便掀翻眼前士兵。
他這套玄火掌配之玄火勁氣,威力非凡,尋常士兵哪裏是他一合之敵。
張羽上得城樓,仿若虎入羊群,這些士兵失去了距離優勢,對於他來說,再沒任何威脅。
掌心噴吐著熾熱勁氣,再斃一人,身後忽的一道金色劍光閃來,張羽看也不看,回身一掌將之拍散。
周無延手持冰冷長劍,緩步登上城樓。
那日在棗莊,張羽便看出這周無延修為不凡,今日見來,對方修為更勝往昔。
但他又何嚐不是?
周無延沒有多餘的廢話,手中長劍片刻未歇的刺向張羽,散出的劍氣漫天飛舞。
周無延出劍極快,但要比之快,又如何能與長明真人的巽風劍相提並論?
但張羽與他交手數十招,並無拔劍的意思。
周無延也久不見他拔劍,寒聲道:“為何不拔劍?!”
張羽一掌拍在長劍劍背之上,玄火勁氣令對方劍鋒為之一滯,他趁隙手上變個招,一掌拍向周無延麵頰。
周無延感到對方掌風之上的熾熱氣息,一個翻身,躲了過去。
張羽遙遙看著周無延,淡淡道:“何須拔劍?”
傲氣衝天,在此時,他仿佛才像個年輕氣盛的少年人。
周無延同是少年心性,如何忍得受人輕視?
能十六歲做上將軍之位,其本事可見一般。
天之驕子,最容不得被人輕視。
他一步逼近張羽,手中連續挽了數個劍花,劍招又快又急,且變化極多。
張羽看去,隱隱有三十六種變化。
這每一劍的變化都足以置人於死地。
張羽一時也被他這變化多端的劍法逼的無法還招,隻得一味閃避。
他退了一步,躲開揮向自己麵門的一劍,冰冷的劍刃幾乎貼著自己的鼻梁劃過。
周無延眼看就要得手,卻偏偏又被他閃了過去,不由大喝一聲,手中劍更急。
但張羽很快就看出了對方劍招中的不足。
周無延每一招,劍氣中無不帶著衝天殺意,使得他的劍招用出十分力,便是十分力,一分竟是也收不回。
換句話說,他每一招,自己都是空門大開。
張羽受清玄真人當世禦劍第一人的指導,於劍術上,領悟的自是極深,縱然資質再不夠好,勤也能補拙。
張羽一掌揮開迎麵而來的劍氣,一觸碰便覺對方劍氣勁道十足,便是自己,也不由手臂為之一麻。
周無延見張羽終於不躲來躲去,此正合他意。
又見張羽被自己劍氣震的身形一滯,下一劍帶著衝天劍氣刺來。
他修為本就不弱,如此天賜良久,怎可錯過?
是故這一劍他用上了十成功力,意在一擊必殺。
眼前這一劍就要刺穿張羽的胸膛,劍氣都已令張羽的衣裳裂出道道口子,張羽的身子忽的化為一道烈焰,“火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