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該把那句話引來作為申述,尼采說過:
天下雨的時候,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讓它下吧。
另附兩句。你不必為此作任何反應,我姑且寫著,你姑且看著,其他的事留待時間作一判斷吧。不過不管怎麼說,現在我會努力學習的,以讓你和我都不會太失望。
中間停了一下,因為感覺有些亂,稍理理歇了歇然後才續,結果還是亂得不明所以,似乎什麼都說了又仿若什麼都沒有說。江放自己看看,想是不是有些太……太那個了,不知老師看後會作何感想。猶疑了一下心一橫,交了,寫都寫了,還管那麼多幹啥。
江放還想做點事,想趁著這則周記所帶起的那點豪氣乘興出擊,填補一下勇氣的不足。於是他在晚學後走到從二班去往女生宿舍的那條小路上等著,他隱在某個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裏,來回地踱著步,不放過走過的任何一個身影尋找她,及至看到她一個人抱著本書從遠處走過來。
他停下了來回走動的腳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看前後左右沒什麼人,從燈光的陰影裏走出來迎了上去,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能平緩一些,可還是有些膽怯羞腆:“我……你好!”
“你好!”她停了腳步,望著他。
江放覺得臉有些燒,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我們……我們去那邊坐坐吧?”
“好啊。”她的大方再次讓江放不知所措起來,可瞬即被喜悅所代替,隨著她的腳步走到燈光背後樹下的石凳那兒坐下。江放的話在心裏試演了無數遍,可是終究還是難以出口,她坐下看著江放沒說話。
江放心裏對自己說,事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再不說你可就不是江放了,他再次狠狠地吸了口氣,鼓足了勇氣望著她道:“我……我…我想和你做個朋友?”誰知道話一出口居然說的是這麼個一句,江放在心裏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刮子。
“當然可以。”她歪著頭看他,還似乎笑了笑。
“我……我喜歡你!”待他真說出這句話,反而感到無比的輕鬆,他沒有去看她,而是端坐著穿過燈光的陰影望著遠方,隻是耳朵小心地豎起傾聽她的聲響和自己的心跳。
她好一陣都沒有說話,江放連餘光都不敢瞟過去,隻能盯著遠方黑洞洞的夜等待著,就在他覺得呼吸都快停住的時候,聽到了她的笑聲,她說:“我知道。”
他或許在心裏想過無數個場景情節,甚而幻想過她各式各樣的回答、表情、語氣,可當她平淡地說出我知道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居然不知道自己該幹嘛了,愣了一下怔了一下,看她一眼就又慌亂地轉過臉去。
還是她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從容,這讓江放沒來由地心跳便緩了下來:“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
“真的?那……”江放便也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嗯,從你傻傻地看我開始,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了,直到……直到那次我們迎麵碰到,其實我早就認識你了。”她靜靜地看著他。
江放在腦海裏回想了個遍,確認在那次之前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她:“可我從前怎麼沒見過你呀,在……在那次理發店之前?”
“我是開學後才轉過來的,而且我差不多都是在班裏,所以你當然沒見過了,不過我常常聽老師同學們說起你,因此……因此我是認識你的,在理發店的時候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誰了。”她看了江放一眼,此時倒不如先前那般從容自然了,看了江放一眼就低頭看自己的腳麵去了。
怎麼說呢,江放的喜悅已無以言表了,雖然接下來的話也許不是他所殷殷期待的,可是他本來真的也沒抱多少期望的,而她的這句我知道便足以讓他感到幸福而快樂了,他已經很滿足了,所以她不管再說什麼,無論是應允他的喜歡還或像從前那樣做個簡單的不遠不淡的朋友,乃至拒絕從而疏遠,他都是可以接受的,因此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看她,而是看著那隻在燈光下繞著圈圈的飛蟲扇著它的翅膀,等待她要說的話。
她沉默了會,然後學著江放那樣將目光放向遠處,說道:“其實我也有點喜歡你的,我們可以先做個比較好的朋友。”
然後她起身對著江放笑了笑,說:“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見!”
江放看著她消失在夜色裏,一個人跑到操場上大叫了幾聲,躺在草坪上傻傻地笑了好一會,直到夜重風寒才起身跑著回到宿舍,這個覺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根本不知道,他隻知道那一夜的夢裏全是她的影子。
早晨一覺醒來,那真是有使不完的勁,覺得這腦袋像忽然間多開了幾竅,從未有過的聰慧,看一切都是彩色的,都泛著歡快的笑,什麼文學社的工作、學習,都很小菜的嗎。他的成績便跟他的戀愛一樣呈穩步上趨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