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
原來他們今日這般溜須拍馬歌功頌德，不過是想在人界樹立一個可受世人供拜的對象。
這背後的道理，曾經是寒淩說給我聽的。
彼時他道：“仙、魔、人三界相息相衍、相生相克。仙魔兩界各有功法，修煉之後便可不斷突破壽命所梏，更可輕易化解凡人多數劫難。”
“但看似柔弱不堪的凡人也並非完全處於劣勢地位，他們共同的祈願會感於上蒼，成為天道法則的一部分。”
“也就是說，哪界籠住了人界凡心，讓他們信仰尊崇、頂禮膜拜，哪界便會氣運恢宏，為天道所眷。”
“而若人界極端憎恨某界，某界便會為天道所罰。嚴重的，氣運殆盡，消彌於鴻蒙混沌也未可知。”
“數萬年前，仙魔兩界皆受人界景仰。然認真比較的話，卻是魔界更勝一籌。世間眾人，上自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小兒，無不感念訟拜。”
說到這裏，寒淩眼中的光亮漸漸黯淡，憂鬱的眼神又掠向遠方：“可自從魔界被陷害之後，‘魔’字便成了罪惡的代名詞。甚至我們，也成了惡靈一般的存在，為凡人又怕又恨。”
彼時的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說法的故事，這天下總共就三界，他說這話給我聽，豈不是想說我們仙界的壞話？
於是我當時就來了火氣，大聲斥問他道：“那你倒是說說，魔界是如何被陷害的？”
“自是仙界有人假扮魔界魔徒，縱世行凶，燒殺淫掠無惡不作。”寒淩苦笑搖頭，“凡人不知他們祈願的作用，可我們魔界又豈會不知？又怎會做這等自斷後路之事？”
我當時聽得氣極了，一時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隻能大罵他一聲：“胡說八道！”
寒淩不以為忤，看我氣得跳腳，他反倒又燦爛地笑了。
我自然是氣上加氣，幹脆鼓著嘴巴不理他。
寒淩笑罷，卻又憂慮地道：“原本天道所定此則，仙魔兩界競相對人界施好，倒可讓世間凡人以弱搏強，盡得庇護。”
“我擔心，仙界突然壞了規矩，在魔界氣運弱了又弱、已經遜色於仙界許多的前提下，還是這般步步緊逼，萬一哪日魔界盡滅，人界失了用處，到時恐怕真的隻能是待宰羔羊了。”
他這番抹黑仙界的“壞話”說得可謂是憂界憂民，彼時我簡直怒不可遏——仙界在他嘴裏，未免也太鄙夷不堪了！
所以我當時氣了整整七天都沒有理他。
然而眼下聽來看來……
我在一派喧囂熱鬧的大殿中低眉斂目，想著卜星那日說的最後一句話：
“魔尊曾說，三界循環，缺一不可。所以他縱有實力稱霸三界，所作所為卻也隻是想扭轉凡人印象、讓三界回到萬年之前的狀態而已。”
……
一場不需要我說任何話，隻需要站在那裏接受讚揚吹噓的盛慶終於結束，我固執地搬回了自己的玄一殿，再不想去看那滿目的白。
師父隱忍了一日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他第一次重言斥責我道：“十七，不要忘了你是誰的徒弟，不要忘了你也是仙界的人！”
“不過是在魔界待了三年而已，真假不辨也就罷了，竟連親疏遠近也不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