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能不怨,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拆你的骨,喝你的血。”沐瑾玥麵色猙獰的看著軒轅旻,隨即卻是苦澀的自嘲道:“但我更怨的卻是我自己,若我沒有愛上你,若我沒有嫁給你,沒有幫你回齊國,沒有助你奪皇位,是否,今日的一切便不會存在。”
“晉國本就氣數將近,朕不過是順天意。”軒轅旻眸子一瞬,麵上依舊隻是不容置疑的威嚴。
“順天意?”沐瑾玥不由笑出聲來:“當初,父皇說你野心大不能托付,是我執意不聽勸偏要嫁你,現在想來,當初你作為質子來到晉國,與我相遇,根本就是一個局。你送我的紅豆,不是相思,是蠱毒!”說到最後,眼眶中的淚終究再也攔不住,似沒有了阻隔的泉水,一發不可收拾,墜碎在這冰冷的大殿中。
“這,本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生存。”軒轅旻麵容稍微有些遲緩,可目光依舊透著冰冷。
沐瑾玥隻覺有一雙手狠狠的將她的心捏緊,捏碎,捏的出血,捏的再也不知疼痛。痛不欲生,也沒有這般親人的離去,愛人的背叛來的生不如死。
沐瑾玥眼角一瞥,不出意外的便是看見了軒轅旻腰間上的佩劍,月光直直的射在那銀白色劍鞘之上,隻覺有一股冰涼穿透全身。
也是,晉國都亡國了,他留著亡國公主做什麼?造成百姓輿論嗎?
“今夜,是想殺我,對吧?”沐瑾玥嘴角上揚,滿是嘲諷,隻是眼角卻透出幾縷心傷。
“齊國不會允許亡國公主的存在,休要怪朕。”
“軒轅旻,你不是人,你真的不是人啊!”沐瑾玥緩緩搖著頭,淚順著臉頰浸濕衣襟,眼中的絕望早已將夜色渲染的越發的黑,越發的深不見底。到了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她愛上的不過是一個冷血怪物,連人都不是。
“你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說過,天下雖好,可玥兒隻有一個;你說過,再也不會讓月光泛冷。原來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無關風花雪月之局。”沐瑾玥笑著,笑容混合著淚水,早已不知是哭還是笑。隻是身軀顫抖著,似乎連那雙眼,那張唇瓣都在戰栗。
她依稀記得,那時,她十六歲,而他二十一,他贈予她紅豆之時,曾在她耳邊低喃‘此生唯願玥兒,白首不相離’。
如今,她二十三,他二十八,他依舊還在她耳邊低喃,說的卻是‘對不起’。
七年的相守相伴,七年的相思不負,換來的不過是國破家亡,一劍穿心。
他手中的劍終於刺穿她的胸膛,那一聲低喃合著劍穿胸膛發出的撕裂聲,倒是莫名合拍的很。
這一刹那,一劍穿心竟然一點也不痛。
終歸,這心早就死了。
“我終於發現,這一劍,才是最溫柔的,起碼,它是真實的。”沐瑾玥拉著軒轅旻的衣袖,目光有些慘淡,零碎不堪。話語剛落,便是一口鮮血噴灑在他的衣衫之上。
遇見了他,她的一生都活在了虛偽之中。在虛偽中,耗費青春,耗費年華,到了最後,卻是連家土都耗費了。
“若能重來,我定不會再愛上你了。”瞳光漸漸有些渙散不清,沐瑾玥無意識的鬆開了手,那一張她愛之刻骨亦恨之刻骨的麵容,於這一刻,竟也慢慢的開始渾濁不清。
若能重來,她定要披上盔甲,踏破齊國國土,讓他嚐嚐她今日所嚐之痛。
可惜,這話她還未說出口,便是直直的向後倒了去,再無任何生息。
齊宣五年,晉國公主,廢後,沐瑾玥,薨。
齊宣五年,晉國,亡。晉皇自盡與宣政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