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開口,她的聲音異常沙啞。
沈淮寧一怔,沒料到她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爸媽的骨灰已經給你帶回來了,往後你就安分點,好好養胎。”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寡涼薄情。
聽得骨灰兩字,林溪才隱隱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她費力地從床上坐起來,無神的雙眸死死盯著床頭櫃上的骨灰盒,一眨不眨。
保鏢得到沈淮寧的眼神指示,拿起骨灰盒放到她手中。
林溪緊緊抱著冰涼的骨灰盒,想用自己的體溫焐熱父母的骨灰。
“你是沈淮寧。”似乎在這一刻,她才認清眼前男人是誰,“可你是我的誰呢?你有什麼資格處理我父母的遺體?”
“你恨我克死了你哥,恨我傷了葉青伶的子宮孩子,那你衝我來啊……為什麼要把他們逼死,還讓他們連個追悼會都沒辦就直接變成了一堆骨灰?”
“你也是有父母的人,倘若有一天你的雙親被你愛的人害死在你麵前,你會作何感想?”
林溪一聲聲質問著,每一個字從嘴裏出來都像是刀刃般割著她的血肉。
沈淮寧卻在這時候怒了,眼神變得凶狠。
“住嘴!你居然敢詛咒我父母!青伶是個好女孩,我不許你汙蔑她!”
林溪扯了扯嘴角,揚起一個冰涼嘲諷的弧度。
“好女孩?嗬嗬……沈淮寧,但願你知道真相的那天,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千萬,千萬不要後悔……”
她的話,莫名讓沈淮寧的心髒像被什麼撞擊了一下,久久難以平複。
但一想起還在病床上躺著虛弱無比的葉青伶,再想起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他的臉色便恢複如初。
“我最後悔的事,就是同意我哥娶你!”沈淮寧陰戾說著,摔門離去。
林溪坐在病床上,蒼白的臉頰上滿是淚水淌過的痕跡,眼眶中卻幹澀無比。
原來人悲痛到一定程度,是流不出眼淚的……
林溪用力呼吸著,懷中的骨灰盒一陣晃動,隱約聽到裏麵骨灰流動的聲音。
她心想,那是父母對自己的回應吧。
林溪抱著骨灰盒走出病房,值班護士剛好去了其他巡房,沒有在護士台。
她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揣著兜裏僅剩的幾十塊錢上了一輛出租車。
“郊區陵園。”
司機看著她懷中的骨灰盒,瞬間覺得晦氣,但人已經坐了上來再趕下去又怕遭投訴,隻得唉聲歎氣踩油門。
郊區陵園是散墓之地,沒人管轄更沒有像樣的墳,有的隻是幾座小土丘,還有粗製濫造的墓碑。
窮人買不起好的墓地,隻能葬在這裏。
山間涼風陣陣,穿著單薄的林溪渾身透涼,但她沒有任何遲疑,朝著陵園最深處走去。
選到一處空曠合適的土地,林溪小心翼翼將懷中骨灰盒放至一旁,隨即用手挖著土壤。
天色漸暗,她的雙手被尖銳的碎石刮出了道道血痕,但她依舊埋頭苦挖,片刻停頓都沒有。
另一邊,沈淮寧得到醫院傳來林溪擅自離開的消息,立馬調看了監控。
查到出租車信息後,他很快得知林溪的所在位置,直接開車往那邊趕。
待沈淮寧趕到之際,整個陵園已經漆黑,看不到一絲亮光。
他拿起手電筒,一個一個地方找,終於在一處空曠地找到了正在挖土的林溪。
一個下午的時間,她挖得很深,已經能埋進一個人。
“林溪,你在幹什麼?”沈淮寧握著手電筒的青筋暴漲。
看到沈淮寧,林溪絲毫沒有意外,她將滿是血漬和泥濘的手在病號服上蹭了蹭,然後小心翼翼抱住骨灰盒,隨即在自己挖的墳墓中躺下,一張蒼白的臉蛋沒有恐懼隻有期待。
“你能把我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