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七夕沒幾日便是中元節,國子學按例放了學生們半日的假。
一大早,葉勉就早早起來跟著葉侍郎還有他哥開祠堂祭祖,今年因著大房也在,又定了他五弟葉喬過繼,雖還沒正式過繼立嗣,他爹和他大伯還是在祠堂裏和葉家的列祖列宗們絮絮叨叨了好久,葉勉跟在後麵膝蓋都給跪麻了。
午後踩著二遍鍾的鍾聲進了啟瑞院的學屋,好在今兒個先生因著祭祖也來遲了。
葉勉還沒坐下就被墨拾使了個眼色引進一旁的暖閣,用白釉紋瓣盞泡了些梅子茶與他消食,又遞給他厚厚一遝紙封。
葉勉放下茶盞,拆開紙封,隨即笑了笑,是祁昱抄好的文章。
墨拾卻皺起了眉頭,聲道:“那人也不知道避諱著些,這要讓人發現了可怎麼好?”
“嗯?怎麼?”
“他來了竟也不知先來尋我,倒直直要見您,守在門口的墨青墨初問他是您什麼人,可是您請他過來的,他俱不出,隻是送東西給您,墨初讓他把那遝紙封給他,待您來了學裏就交給您,他也不許,隻要親自給四少爺您。”
葉勉愣了愣。
“墨初他們幾個可是好相與的?損起人來嘴巴淬了毒一樣,圍過去看熱鬧的人就越來越多,後來我去了,外頭又敲了頭遍鍾,他終是把這東西給了我,便自行回去了。”
葉勉皺了皺眉,又看了看剛被他撕裂的紙封上,封的死死的火漆封緘,才笑了笑道:“無礙,怕是他不放心經別人的手,倒也是有心了。”
這時外麵的侍童出聲提醒先生進了院子,葉勉趕緊起身,又吩咐了墨拾一句,“你與墨初幾個,下回這人再來尋我,讓他進來便是,不必攔著。”
墨拾低頭應是。
今日是七月半,民間法是鬼門大開的日子,按理葉勉是絕不會在這晚上出去亂晃的。
他第一回在這大文睜眼,就是去歲這一日,時間巧合得讓人發毛,因而平日裏葉勉每每聽人談起什麼鬼神軼事,心裏都會抖上三抖。
可是兵武監的秦敖卻偏偏選了這一日,邀他和齊野還有薑北勤出去吃酒。
葉勉歎了口氣,之前是他開口求的秦敖,待他們兵武監那三個挨了揍的武學生傷好了之後,幾人聚上一聚,化幹戈為玉帛,現下既那邊先開了口定了日子,他倒不好叫人改日子,隻能硬著頭皮應邀。
國子學散學要比兵武監要早上一些,葉勉、齊野還有薑北勤三人到了酒樓,茶都喝了兩壺,兵武監那群人也沒到。
因著上回醉月樓那場鬧劇,秦敖倒是沒敢再約在那煙花地,隻正正經經地在熱鬧地方尋了一處不錯的酒樓。
葉勉托著腮杵在窗邊,看著遠處上星星點點飄著的燈發呆,薑北勤捏著杯子過來,見他看得出神,也伸頭往外頭看了一眼,道:“要麼一會兒散了,哥帶你放燈去?”
葉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給陰人引魂的東西,我不玩兒。”
別再給自己引沒了
薑北勤“呸呸”兩聲,皺眉斥道:“胡什麼呢,這是給先人引路早登極樂!你這張嘴再沒個把門兒的,我就告訴姐夫去。”
葉勉翻了他一眼,撇嘴道:“告狀精。”
薑北勤“嘶”了一聲,放下杯子就要收拾他,葉勉趕緊繞去如意桌那頭躲著,齊野在一邊看熱鬧樂得直拍大腿。
幾人這邊正鬧著,外邊忽然一陣喧鬧的動靜,不一會兒,秦敖就帶著幾個人吵吵鬧鬧地走了進來。
秦敖進來看見這陣仗,哈哈笑了一陣兒,隨後帶著人坐下問薑北勤:“又在欺負你弟?”
薑北勤氣道:“我欺負他什麼!自打他大了,他什麼時候聽過我的話?我他一句,他八十句在那裏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