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三章 無言的沉默
雨依然在下,豆大的雨點打在尹月奇的身上,心裏。
她茫然的走在路上,別人都在雨中奔跑,唯獨她走到慢悠悠。
急速飛馳而過的車輛,毫不留情的濺起地上的積水打落在已是落湯雞的尹月奇身上。
她回憶著楊梅的眼神,冰冷中含著恨,她深切的感覺到了她和秦牧海之間的距離,突然間好遠好遠,遠到自己找不到方向。
長長的柔發被雨水打的濕漉漉,臉上流淌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隻是那兩雙大眼在雨中茫然失措。
一輛車穩穩的停在尹月奇麵前。
雷毅探出頭來叫著:“月奇,月奇”。
尹月奇獨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裏,全然把外界當做是旁物,竟沒有聽到穿過雨傳來的叫喊聲。
她依然茫然的向走。
雷毅無奈的打著傘下來車。
雨突然間停止了一般,尹月奇這才從思緒中回過身來,他抬起頭,看著是雷毅那張微微含笑,帥氣逼人的臉。
她就好像在緊要關頭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淚水決堤的如大雨般傾瀉而下,她投入雷毅的懷中。
雷毅愣了,一向給自己活潑可愛形象的尹月奇,突然如此的傷心失落,他一手撐著傘,一手緊緊的摟住尹月奇那冰冷僵硬的身體。
“怎麼了,是牧海的病嗎?”雷毅試探的詢問著。
尹月奇依然哭泣著,隻是在他懷中搖了搖頭。
雷毅聽說秦牧海住院了,這才匆忙趕來的,雖料隱隱約約看到尹月奇的身影在雨中漫步。
雷毅扶著尹月奇坐進車。
她整個人以是落湯雞,就連她做過的地方瞬間就濕透了。
雷毅看著這樣的尹月奇,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尹月奇隻是一個勁的哭。
頭發上的雨水和淚水融為一體滑落。
單薄的衣服緊緊地貼在瘦弱的身體上。
雷毅伸出手,卻又無奈的退了回去。
他脫下身上比較幹爽的衣服披在尹月奇的身上。
用手拂過她緊貼在臉上的碎發。
車在大雨中停泊。
尹月奇在車中流淚。
雷毅隻是無奈的望著她不知所措。
哭累了,心也累了,尹月奇竟慢慢的睡去。
雷毅放心不下秦牧海,所以給焦蓓蕾打了個電話。
“蓓蕾,牧海怎麼樣了”雷毅擔心的問。
“沒事,脫離了危險”
“那就好,我在路上遇到了月奇,我先送她回去,之後再來看牧海”雷毅看了看一旁的尹月奇,就連睡著了,眼角依然流著淚。
“是嗎,我還正擔心她呢,她沒事吧”焦蓓蕾焦急的問。
“沒事,淋了些雨,哭了一通睡著了”
“那就好”焦蓓蕾這才放下心。
“醫生,海兒醒了,醫生......”病房內傳來楊梅欣喜的叫喊聲。
“牧海醒了,以後再說”焦蓓蕾忙掛了電話。
磅礴大雨過後,有換為淅淅瀝瀝的小雨。
顧黎拿起外套走出辦公室。
法拉利穿梭中各種各樣的車輛中,急速前進。
等攀岩到山路上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夏季的雨就是這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雨水洗禮過的樹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小鳥也撲展著翅膀飛出巢來享受著清爽的空氣。
顧黎看到自己的別墅外停著一輛車,他放慢速度停在了它旁邊。
雷毅從候車鏡看到了顧黎,他走下車,微笑的說:“你回來了,我把月奇給你送回來了,她淋了些雨睡著了,你家又沒人”。
顧黎瞟了一眼副駕駛位上沉睡的尹月奇,淡淡的說:“謝謝”。
顧黎走到車前,打開車門,把雷毅的衣服拿開,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尹月奇的身上,沒有再理會好心的雷毅,徑直向室內走去。
雷毅看著如此高傲的顧黎,無奈的聳聳肩說:“都說源森的總裁怪異高傲,今日看來的確如此”。
雷毅把尹月奇交給她丈夫也放心了,上車,然後轉個彎離去。
顧黎看著懷中狼狽的尹月奇,心疼的說:“怎麼每次都弄的自己這麼狼狽”。
尹月奇向顧黎懷裏靠了靠說:“冷”。
顧黎擔心的低下頭,把嘴唇伏在她的額頭。
“好燙”顧黎驚恐的喊。
她發燒了。
尹月奇加快腳步走向樓上的臥室。
顧黎看著沉睡中眉頭緊蹙的尹月奇,眼角好像還殘留著淚痕。
“他讓你傷心了嗎,是吧,不然你也不會如此的傷心,也隻有對他你才會心痛的到如此的地步吧”顧黎撫摸著尹月奇依然有些濕漉的長發,失落的自言自語道。
顧黎片刻都不願離開,他知道,她回來不是自願的,可是明明知道,他還是很高興,這是她出走後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著她,撫摸著她,第一次隻有她們兩個人的世界。
雷毅再回到醫院的時候,秦牧海已經清醒。
病房內有種尷尬的沉默。
秦牧海依偎在病床上,蒼白的臉上有些不悅。
楊梅坐在病床前,滿臉的憤怒。
焦蓓蕾靜靜地站在一旁,無言的沉默。
雷毅推門進去,滿心的擔心被這樣的場景愣是給嚇沒了。
病房內的三人同時向他望來。
他勉強的露出一張笑臉,說:“阿姨回來了”。
楊梅淡淡的點了點頭。
“我們去買些水果”雷毅還為說完,焦蓓蕾就忙上來把他推出了病房。
“怎麼了,阿姨什麼時候從美國回來的”雷毅疑惑的問。
焦蓓蕾把雷毅拉的病房更遠些才說:“今天剛到”。
“難道是阿姨不喜歡月奇”雷毅聯想到失落的尹月奇,猜測的問。
焦蓓蕾點了點頭。
“怪不得呢,氣氛那麼緊張”雷毅找了個休息椅坐下,“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焦蓓蕾做到雷毅身邊陳述的說:“阿姨要讓牧海回過,可是牧海堅決不同意,所以兩個人僵持嘍”。
雷毅無奈的點了點頭。
“月奇還好吧”焦蓓蕾回到尹月奇的話題上來。
“還好,就是淋了雨,不知道感冒了沒有”雷毅還是有些擔心。
“唉,她們真的好坎坷,本來相愛,可到頭來,卻永遠不可能在一切”焦蓓蕾傷心地說。
“永遠,難道牧海的病......”雷毅很是擔心的問。
“醫生說他必須換心髒,可是阿姨都尋了二十幾年了都沒有合適的,哪能一時間找到”
“是啊,天妒英才”
兩人失落的談論著這對苦命鴛鴦。
有時候上天就是愛這麼捉弄人,既然選擇他從這個世界上出生,卻又天生給他帶一個生不如死的病魔;既然讓他在這個世界上看到一絲希望,卻有強行陰差陽錯的把她送給別人;既然又讓他們再次相遇,卻又硬生生的再次拆散。
陽光暖暖的照著臉上。
尹月奇翻了身,額頭上的毛巾滑落。
她睜開疲憊的眼,看著有些熟悉的視野,猛的直起身來。
“我,我怎麼回來了?”尹月奇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這座逃離的別墅,她環顧一番並沒有發現人。
尹月奇掀開被褥,整個人驚訝到放大瞳孔,她看著自己身上的睡衣,整個人陷入了驚訝。
她閉上眼,張大嘴,叫出聲來,“啊......”。
實在是震耳欲聾啊。
叫喊聲就如雷鳴般在耳邊嗡嗡直繞。
樓下正準備早餐的顧黎聽到聲音,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擔心的跑上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顧黎不顧一切的衝進房間。
“別過來”尹月奇像防狼一樣防著顧黎。
顧黎忙刹住腳步,看著卷縮在被褥黎,防備的盯著自己的妻子。
“好些了嗎?”顧黎溫柔的問。
“我,我怎麼回來了?”尹月奇依然警戒。
“這是你的家,你不應該回來嗎?”顧黎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失落。
“我是說,我怎麼就突然回來了,還有,我的衣服,是,誰幫我換的”尹月奇用被褥緊緊的包裹著自己,好像被褥裏就是自己赤裸裸的身體。
顧黎上前一步。
“你別過來”尹月奇忙喝止住。
“好,我不過去,如果你病好了就下樓吃早餐”顧黎停下腳步,說就要離開。
“大叔”尹月奇語氣不再那麼硬朗,而是放的很溫和。
顧黎愣住了。
他背對著她,她望著他。
顧黎聽到尹月奇叫自己大叔,就好像聽到她在對自己說我愛你一樣讓他沉迷,他的心好軟,好軟。
尹月奇見顧黎停下腳步,接著說:“我,我想去醫院看看他”。
顧黎剛飛起來的心又重重的摔下來,摔的粉身碎骨。
“怎麼,他住院了嗎?”顧黎沒有回頭,隻是冷冷的說。
“嗯”尹月奇重重的點點頭。
顧黎轉身走到尹月奇麵前,望著她那依然若顯疲憊的眼神。
“好,我送你去”
“謝謝大叔”尹月奇露出她那單純的笑容。
“但是”顧黎猛的回轉口氣。
尹月奇僵住笑容,疑問的看著顧黎。
“你必須回來住”顧黎死死的盯著尹月奇,“我不管你的心在誰那,你愛的是誰,但是你是我顧黎的妻子”顧黎表情嚴肅,字字如針把紮著自己。
尹月奇站起身來,她討厭顧黎這種霸道的強製性,好像她做妻子的就隻是他的一個附屬品,他可以忽視你,你卻不能離開他。
“必須,憑什麼,既然你身邊不缺女人,又何必在乎一個毫不起眼的名義上的妻子”這才輪到尹月奇居高臨下憤怒的瞪著顧黎。
“是不是錯了就錯了,再悔恨彌補都無濟於事,是不是失去就永遠的失去了,說再多都無法挽留”顧黎俊逸的眼神中流露出尹月奇不曾看過的孤獨、失落、傷感。
尹月奇看著如此的顧黎竟又心軟了,這個毛病還真是讓她陷入了不少絕境。
尹月奇站著直挺挺的身板放軟了,沉默,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是在道歉嗎,他是在挽留我嗎,尹月奇自己心裏嘀咕著。
“你就那麼愛他”顧黎沉默片刻後繼續問。
尹月奇坐回到床上,低下頭,思考了幾秒後說:“不知道,應該愛吧,不然我不會等他等了五年,為他留了這麼一頭長發”。
被顧黎這麼一問,尹月奇靜下來心來想這個問題的時候,竟然有些茫然了,她不清楚她到底對秦牧海是一種什麼感情。
“嗬嗬~~原來你的一頭長發都隻是為他而留”顧黎自嘲的冷笑,他沒想到她會愛他愛得那麼執著,那麼深,就如她為他而留的那一頭濃密柔順的長發,數不盡的愛,剪不斷的情。
他徹底絕望了,他一直以為,隻有把她留在身邊,對她好,終有一天她會真正的連人帶心的屬於自己,看來是自己太高估自己了,像他這種人恐怕不配擁有什麼真正的愛情和婚姻。
“好,吃完早餐我送你去”顧黎強壓抑著心中的失落,平靜的說,然後向尹月奇伸出手。
“謝謝大叔”尹月奇把手搭在顧黎的掌心,然後走下床。
好大,好暖。
尹月奇的小手依偎在顧黎的大手中。
一股暖人心的溫暖傳遞過來。
尹月奇竟有些貪享這種溫暖了。
她就這樣被他拉著向樓下走去。
餐桌上已經放好了早餐,煎雞蛋,熱騰騰的牛奶,好溫馨的早晨。
尹月奇還真是有些餓了,他迫不及待的坐下,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她卻不知道,這是顧黎長這麼大第一次做飯,第一次為女人做飯,第一次心甘情願,誠心誠意的為一個比自己小九歲的丫頭做飯。
顧黎看著尹月奇的吃相,打心眼了裏的生出一團喜悅,臉上不由的爬上笑容,原來,愛一個,會因為她的幸福而開心,因為她的失落的痛苦,顧黎感受到了一種從前讓他歡喜讓他憂的情感,那就是愛情。
顧黎的視線好像定格在了尹月奇身上。
如果在這個時候,用顧黎的江山來換取麵前的美人,我想他此時此刻會毫不猶豫的答應,隻是這個想法隻限於此刻,過時不候。
“啊”尹月奇吃了一半滕的抬起頭,嘴裏還嚼著殘留的食物。
“怎,怎麼了,很難吃嗎”顧黎疑惑的看了看突變的尹月奇,然後拿起刀切了一塊放進嘴裏,細細的嚼著,之後說:“還好啊,雖然不是多美味佳肴,可是應該不至於難吃到你這種表情吧”。
“大叔,我忘了洗手了”尹月奇舉著自己的兩隻手說。
顧黎臉上瞬間滑落三條黑線。
“我去洗手”說完,拋開。
顧黎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尹月奇麵前已剩下半杯的牛奶,又重新倒滿。
尹月奇又跑步衝回來,繼續和自己的食物戰鬥。
丫頭,我該怎麼樣對待你才好呢,顧黎無奈的在心裏自述。
“大叔,你做的挺好吃了,以後的早晨就你做好了”尹月奇埋頭狂吃還不忘湊出空來調侃幾句顧黎,看來尹月奇有開始沒心沒肺了。
“好,如果你每天都吃,我就每天都做”顧黎見縫插針的說。
“噗......”尹月奇剛喝進嘴的牛奶全都吐了出來。
“算了,我隻是隨便一說而已”顧黎失落的站起身來,恢複慣有的冷漠說:“如果吃完了,我送你去見他”。
尹月奇強呼了一口氣,又喝了一口牛奶,這才站起身來。
顧黎信守承諾,把尹月奇送到了醫院,一路兩人沒有隻言片語的交流,更別說是眼神的交流了。
隻有尹月奇一直盯著對她不理不睬的顧黎。
車如尹月奇所期望的停在了醫院門口,顧黎依然沉默不語。
尹月奇心裏莫名的不悅,她瞪著把自己當做空氣的顧黎片刻,可依然沒有得到回應,這才氣呼呼的頭也不回的離開。
就在她要消失在視線之外的時候,顧黎終究是忍不住向她的方向望去。
人去,車打了個彎也離去。
尹月奇一邊走,一邊咒罵著:“破大叔,一天不裝清高就活不成嗎”。
她不知道被顧黎忽視會如此的氣憤,不管怎麼罵都難以平息心中的不平。
秦牧海的病房就在眼前,她停下腳步,調整出一個再美麗不過的笑容,敲響了門。
“進”房門傳來秦牧海沒有一絲生機的回應。
陽光灑滿了病房,金燦燦的閃耀著淡淡的暖意。
秦牧海一身病房,默默地站在窗前。
他靜靜而沉默的望著窗外綠油油的草地。
臉上蒼白,嘴唇泛著淡淡的紫色。
他背對著她。
她靜靜地望著她。
兩人相對靜止,隻是用心在感受彼此的感受。
“丫頭,你覺得愛可以讓一個人活下去嗎?”秦牧海慢慢的收回茫然的視線,轉過身來。
他望著站在門口的尹月奇,一步步靠過來,用那雙蒼白而有些冰冷的手拉起她嬌小的手。
都說,沒有再鬼門關徘徊過的人,永遠無法體會什麼叫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