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杏兒本微開的眼眸,瞪著如周圍殘落的花瓣一般渾圓,含著若露水般清澈的眼淚,看著已若山嶽般巍峨的古海。
她望著他,他望著她。
飛盈於他二人之間的花瓣,片片若當年寒雪天,早已消融的雪花。
環繞於二人耳邊的琴瑟和鳴,聲聲似當年淒婉的鬼哭風聲。
當年的愛與恨似絲線交織在一起,緊緊將他二人視線相連。
華珂站在古海周圍,見他倆目光,醋意橫生,似發梢都帶有酸酸的氣味。
葉杏兒趕緊轉身,她不管自己**的雙腳,任地麵的清涼從腳心襲入全身,狼狽地逃去。
周圍本溫婉如水的婢女,此時麵目變得如鬼煞般惡毒,幾人用纖細的雙手,似鬼爪般牢牢抓住葉杏兒,凶狠道:“你相公將你賣至此處,你別想逃!”
說罷,便將葉杏兒強壓向眾人麵前。
本有醋意的華珂,聽到此言語,又心生可憐之意。
她將目光投向古海,可這一眼,竟令她毛骨悚然!
古海眼中,若有地獄烈火,他渾身散發之氣,似帶有千萬隻惡鬼的殺氣。
一直與古海親密的華珂,此刻竟也怕的麵如土色。
古海雙腿將青磚土地踏得迸裂,猛地躍到婢女周圍,他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掌揮去,掌落,狂風起,這幾位婢女被席卷至屋內,將桌椅砸的得七零八落,痛得在地上翻滾、哀嚎。
樓下的男人們,有些人本準備好了錢財,想一試花魁的美色。但如今出現古海這搗亂的人,好些人欲張嘴罵去。
可當他們嘴裏才飄出一個字,當他們看到古海的眼睛時,每個人,都似見到了凶殘的野獸一般,心中一冷,虛汗直冒,將想罵的話語全都憋了回去。
葉杏兒站在這恐怖的古海麵前,卻一絲也不感到害怕。
這個男人,從未傷害過她。
可她也不敢直麵古海,當初自己的錯誤選擇,釀成了自己今日的悲劇。
她怎麼好意思,麵對一直保護自己的古海。
古海一把攥住葉杏兒的細細手腕,憤怒道:“剛才她們所言,可為真?是那該死的花千仇將你賣至此處?”
葉杏兒通紅的眼睛強抑住淚水,手指將掌心攥出了股股鮮血,她恨得連牙齒都在顫。
她本不想說,可令人惡心的一幕一幕又不自禁地現於眼前。
她終也忍受不住了,捂住自己如千刀萬鍋的心口,用淚眼朦朧的眼睛望向古海,咬牙央求道:“小海,能不能……能不能替我殺了花千仇?”
她的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中生生擠出。
古海聽了,一如當年,葉杏兒拜托他保護她時,一樣果斷。
他二話沒說,眼睛若要吃人一般,他對著華珂道:“珂兒,你幫我先照料她。”
然後他執棍,想著剛剛見到花千仇走去的方向,立馬一躍向空中不見蹤影。
華珂並不認識葉杏兒,自葉杏兒與花千仇成親後,花家畢竟是村中有身份的人,自家媳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貫徹的十分徹底。
而古海,也從未向華珂提起過葉杏兒。
她心中雖不悅,但她知道,此時古海需要自己的幫助。
華珂輕輕躍向葉杏兒,此時青花樓內護場的壯碩男人與老板也趕了過來。
“小姑娘,來砸場子?”
老板雖獨眼,另一隻眼顯得更加凶惡,他與壯碩男人,向華珂走去。
“我看你姿色也不錯,我要將你抓了,做這裏的姑娘!”
華珂則是臨危不懼,她將身後包裹打開,金銀珠寶似雨點般墜落地麵。
“這些夠贖她嗎?這些夠賠這裏的損失嗎?”
這些都是古海與華珂,從山莊內拿出來的。不說金銀,其中一顆稀奇的珠寶,都夠買十座這樣的青花樓。
老板那獨有的一隻眼睛,瞪得比兩隻眼睛還要大,他心花怒放道:“夠了,夠了!”
華珂拉著葉杏兒,就朝樓外飛去。
老板竟躬下身子,一改剛剛凶狠模樣,似一位低賤的奴才般,高聲道:“二位奶奶,慢走!”
此時天空,微風入城,小雨點淅淅瀝瀝。
古海飛於空中,極目遠眺,四處尋望不久前還見到的花千仇。
似是川流的人群入他眼中,未見花千仇在其中。
一座一座高樓林立在他眼前,未見花千仇在其中。
綠林碧水小舟旁,漁舟老翁長魚竿,未見花千仇在其中。
當他將視線放入那座高高廟宇,祭奠生死神的地方,花千仇與他身旁的男人似成了兩隻螻蟻,終入古海眼中。
古海將長棍攥得直顫,他恨不得此時立馬將花千仇一腳踩成肉泥。
他長長棍向後一抽,萬丈狂風從他身後掀起,這股力量將古海速度變得更加迅捷,隻一刹那,便飛至了花千仇身邊。
花千仇正與旁邊男人有說有笑,突然若有千年冰雪般的寒氣,從無垠的蒼穹橫貫而下。
花千仇轉頭,在狂風襲來中,在雨點在他身邊淅淅瀝瀝中,他見到一根在他眼中無限放大的棍首,若帶著山嶽那般威力,砸向自己的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