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海背伏神棍於背,在陽光充沛之白晝,一手燈籠,一手墨寫著“華珂”二字的符咒,不顧眾人稀奇目光,於木更城中,四處尋望。
她生前最愛熱鬧,古海先是於喧鬧的街市,四處奔走。他匆匆腳步,踏過白玉石橋,在泠泠水聲中,向不同攤位走去。
可紅色符咒安靜地在古海手中,無任何異常。
古海又再用匆匆腳步,去往戲台。戲台掌聲與喝彩聲如潮起,眾人歡聲笑語與古海反為兩極。
此地雖胡苼鑼鼓鏗鏘有力,戲子花槍舞得瀟灑飄逸,可符咒仍是如一張普通紙條,沒任何反應。
古海並不氣餒,他倆曾去的醉仙樓、住的旅店,他一一遍尋過去。
古海每尋一處新地,便有一絲希望若陽光升於他眼前。可那紅色符咒的安靜,盡似冰封千裏的寒雪,於他心中簌簌飄落。
古海蓬頭散發,拿著符咒,來到了那荒野之中,荒野仍然是猿聲如哭,風聲幽怨,荒草萋萋,百合綻放一片淒涼。
古海拿著符咒來到華珂的屍體旁,仍是絲毫反應沒有。
古海舉棒洞內寒冰打碎,取出一塊與自己身軀大小差不多的冰塊,他細心將周邊打磨得光滑,然後把裏麵刨空,做成了一晶瑩的冰棺,最後將華珂屍體輕輕放於裏麵。
此山洞常年冰冷,冰棺在此不化,可保華珂屍體永不腐化。
古海再將百合花瓣在棺材旁灑落,若盈盈白雪紛飛,若素白紙錢飄落。
他此時心中的堤壩,再也防不住傷心的洪流,蜷縮地上,抱頭痛哭起來。涕與泗橫落,肝腸寸斷模樣映在冰麵之上。他擦了擦疲憊的眼睛,痛苦地對華珂說道:“珂兒,你的魂魄究竟飄去了何方?”
他攥緊拳頭,眼睛疲憊之色中又透出堅定:“我定會將你找到,把你複生!”
說罷,他禦著伏神棍,如化成一道銀光,與白鷺齊飛,順著自己來木更城的路線,努力尋找著。
夕陽紅霞存於蒼穹,隻如曇花一現,晨晨夜色不久便將天地籠住。
古海在陣陣蟲鳴之聲中,隻覺心急如焚。
如此,他不經意地來到一處破落山村,他四處打聽,聞得此地有一荒廢院落,百年槐樹參天而立,往昔歲月,年輕男女常常在那處告求姻緣。
隻是後來有天,那裏電閃雷鳴,嚎啕之聲在其間響起。再有人去那裏,就不會再出來。故眾人總說,其中有厲鬼肆虐,再也不敢踏足一步。
他聞言,不但不向別處退去,反而朝那院落徑直走去!
若那裏真有鬼魂,也許華珂也飄來此處停了下來,他的心裏,又悠然升起日光。
“喂,小夥子,你是不要命了嗎?裏麵鬧鬼啊!”告訴他此事的老人,扯著嗓子在寂靜的土地上喊道。
古海高聲回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語音落下,老人就再也見不到古海的身影。
老人無奈地搖搖頭,在寂靜中歎息道:“每個進去的人,都是這樣說的……哎,又是一條人命啊!”
古海如山之身姿,邁著重重的步子,踏入這陰森院中。
他剛進入一步,陰冷氣息吹入骨髓,鬼哭之聲鋪麵而來。
無星無月的黑夜之下,盞盞紅色燈籠,在空曠的院中如枯葉飄搖。它們排列整齊,如煥發著厲鬼雙眸之光,如照向地獄之路血色明燈。
在這懾人心魂的光線裏,叢生雜草似群鬼亂舞,拂麵晚風如惡鬼哭號。
院子中央,一棵參天的百年槐樹,其樹幹上枯皺的皮膚,似一張千年之妖在呲牙咧嘴,張牙舞爪。
在微微的血色燈光中,茂盛的枝葉垂下若水簾的紅繩,以及相撞發出悅耳之聲的對對金鎖。
古海再向前微微一步,院牆上忽然晃動的黑影,竟將他嚇一跳。
古海握緊伏神棍,聚精會神地望去。
一位身著飄飄黑紗的女子,端坐於院牆之上。在微微晃動的紅色燈光裏,她如妖狐般的雙眼若隱若現。此刻,她似塗了鮮血的嘴巴,配合著幽幽的鬼哭風聲,輕輕地哼著婉轉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