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敢不懂(1 / 2)

天宇幽邃,深空晦暗。

唯有在這物質無比稀薄的星間真空中,那來自於恒星大日的原始負熵靈流才能夠如此自由的流淌,以至於形成了那數千萬年不曾改變的夢幻奇景——名為“天河”的周期性現象。

每逢晨昏割曉,沒有山嵐雲霧遮蓋的天空中,所有人抬頭便能清晰的看到,無數細碎的發光寶鑽彙聚成了橫貫天際的龐大河流,自北方七宿而起,向南方七宿而去,首尾相銜,最後化作了一圈環繞著整顆蔚藍星球的璀璨光帶。

瑰麗、神秘,這即是“天河奇觀”第一眼給人留下的深刻印象。

正因為這一點,縱觀中土數千年更迭以來,青史之上,也更不乏有無數妄想探究其奧秘的野心之輩。

如商之帝辛,仿傳說中建木天梯,修摘星之台,以艙室上下使人往返地極青冥之間;如秦之始皇,比神話中女媧星槎,建阿房之宮,覆壓三百餘裏,更號稱可隔離天日,使複道行空,穿遊天外星宇。

而當這二者皆已成為過去之時,天漢承襲仙秦,則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出了探索青冥,在天外修築站點進行種種研究的技術,在這太空天河之間,為後來之人留下了無數已空無一人的殘破建築……

近地軌道,天漢時期一處遺留空間站殘址。

在腦後光纖線纜的晦明閃爍之間,披散著滿頭幹枯白發、穿著漢時的古老衣袍的老者緩緩從定境中醒轉,驟然睜開雙眼,隻是一瞬間乍露的精光,便使人恍若有虛室生電之感,仿佛眼前都明亮了幾分。

望著舷窗外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的景象,這衣著古舊的老人倒是習以為常了,長眉毛一挑,通過腦後線纜與空間站管理係統的連接,心念電轉間,便已是將自己時醒時睡這期間的通知消息粗略閱覽了一遍,看到某處時,頓時眉毛擰緊,不禁意外的嘖了一聲。

“天遣赤須龍下界佛謫金翅鳥降凡……不應當啊,自那百八魔星提前走漏之後,這天數是越發嚴重的開始紊亂不假,可怎就連這兩位都無端入世投胎了呢?”

像是忽然間聯想到了些什麼,老者眉頭突然一皺,不信邪似的,迅速掐動五指,從無量數據海中推運天機,意圖確認某些事情的變化。

推算的過程中,老者臉上的表情變換,即使是在前漢時便已經得了“長生”的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麵,神色也仍然肉眼可見的沉重了數分,本能的低聲道:“禍哉,禍哉……”

【喂,老頭兒你也不必這麼驚訝吧?】

莫名的聲音驟然在這老頭的耳邊響起,慵懶中而又帶著幾分戲謔,音色大約可以判斷出是一個稍顯年輕的男人。

“嗬,說的好像和你這天外邪魔沒關係似的?”劉歆直接反問了回去,即使已經將對方鎮壓了這麼多年解恨,也沒有忘記這個“妖星”當初留給自己的深刻記憶。

他冷冷道:“某前漢之時得道,輔佐聖天子建了新莽……若非是你這顆妖星忽然出現,下墜時恰巧毀傷空艦無數,亂了此界往後千年的天命,按我大新天定的三萬六千載壽數,最後又怎會這麼輕易的落到劉秀那小兒的手中!”

“嘿,瞧這話給您說的,國師公大人啊,您這可別是一睡睡糊塗了啊!”聽到這話,越陽樓的話雖然聽上去不以為然,可想到剛莫名其妙的穿過來沒多久,就直接被這老頭兒抓過來囚在天外這麼長時間的事情,聲音卻仍然是不自覺的多了幾分惱怒。

“起初第一個發現我要墜落的是您,自顧自稱我為祥瑞之兆的是您,後來後悔了叫我為妖星,把我又鎖在這破地方裏近千年的也是您……嘁,說到底,殺人者,人也,非兵也,真要是說誰才是擾亂了這天數的罪歸禍首,繞到最後。不還是你自己……”

“閉嘴。”老者在心中淡淡的說了一聲,在蒼白幹枯的發絲間摸索幾下,便將那“妖星”的意識載體——一條以當年妖星碎片打造的晶質記憶體,從腦後插槽中拔了出來,死死的攥在五指之間,這才絕了耳邊不住的紮心之言。

唉。

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吐出了胸中積鬱的氣息,然後深深的望了手中的半透明記憶體一眼,也不管那自稱叫''越陽樓''的妖星還聽不聽得到自己說話,便像是話憋不住了一樣,自顧自的說道:“新莽亡,漢複立,自我親眼看著那劉秀小兒的東漢也亡了之後,無數輾轉,到現在……也是快有千年之多了吧?”

說到這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他便忍不住笑了:“算來算去,到現在,我們應該也算是老朋友了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

微不可察的靈能波動傳蕩,在空氣中化作了一行突兀的字跡、一塊淡藍色的麵板。

“這就忍不住了嗎?”聽到這個不出所料的聲音,老人又笑了一下,鬆開捏著的五指,望向靈能波動的發源處、也即是先前掌心中的那條記憶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