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騁跑到寧璽麵前站定了,粗喘著氣,雙手撐在膝蓋上,愣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哥是真的沒走……
抱他。
行騁滿腦子就這兩個字。
身高差距擺在這兒,行騁輕而易舉地就把寧璽摟進懷裏,抱得很緊,那力度,簡直可以跟他每次在場上跟人搶籃板球的力氣比。
寧璽快被悶死在行騁懷裏了,怎麼推都推不開,幹脆……
幹脆就任他抱著。
夜晚的操場,籃球場上,大燈照耀著全場,四周沒有籃球的聲音,倒是有兩個男生互相交融在一起的喘息聲。
一個因為心動,一個因為狂喜。
抱了好一會兒,行騁整個人都在發抖,嘴唇不經意間摩挲過寧璽的耳廓,想好多話,但是一句都不出來……
寧璽也在喘氣,這種心髒被瞬間填滿的感覺,他真的期望了太久太久,哪怕他現在在做著他所理解的錯事,哪怕從這一刻起,他就已經開始不能原諒這樣的自己。
行騁拚了命一樣抱著他,腦子裏一片混亂,他已經沒功夫去想他哥停下來是什麼意思,隻知道自己想抱他,想狠狠抱緊他。
“行騁,我等你了。”
寧璽笑笑,繼續,“你要跟上我。”
他原以為,什麼事情都可以自己一個人完成,吃飯睡覺學習看書,甚至一個人在客廳裏抽煙,喝酒……
但是自從行騁出現之後,他就知道,他喝的酒,抽的煙,全是漫上心頭的海水,水麵升起的海霧。
行騁是海上的輪船,越過海霧與波濤,隻為了撈一條藏在深海的魚。
寧璽就是那條魚。
哪怕上了岸,就活不了太久。
……
自從那日在操場上,寧璽了讓行騁跟上他之後,行騁覺得自己的世界都改變了。
青春期的男孩兒,一頭熱血,全部沸騰在心裏,巴不得把全世界的好都給自己喜歡的人。
更別行騁這種性格,要是每個人的名字都要掛在胸口,他胸前絕對是四個字,寧璽的人。
雖然這個稱呼並沒有得到正主的驗證,但行騁已經潛意識裏覺得,他哥一定是喜歡他的。
就算不是喜歡,也有點兒縱容吧。
縱容,也帶著無奈。
不然寧璽那種性格,那怎麼可能跟他那麼多,怎麼可能回頭,沒一腳把他踹開都算是好的了。
行騁就是抓住了這個點,拚命地往空隙裏鑽。
星期五下午,金牛區青少年宮那邊又有外企公司包了場地,一堆老總一起打球,行騁被塞了好幾條短信,是要他去打,一節兩百塊錢,結算下來,四節一共得有八百塊錢。
行騁二話不,一等到沒課,抱著球衣翻牆出校,坐著公交車就往西門兒跑了。
一路上坐了一個多時,搖搖晃晃的,行騁都快睡著。
公交車駛過一處初中,這個點兒,行騁還看到不少家長來接學生回家,心裏忍不住感歎幾分。
這世界上完美的家庭那麼多,怎麼老就那麼吝嗇,不給寧璽父愛就算了,連母愛都不惜得給他。
時候他在樓上,經常聽到寧璽他媽媽發脾氣,砸東西,砸到最後行騁都覺得下一秒是不是他哥也要被扔出來了?
一聽完吵架,行騁就趴在窗戶邊兒,豎著耳朵聽樓下窗口的動靜,自己都快摔下去了,就想聽聽,他哥有沒有哭過。
沒有,一次都沒有。
行騁拋了繩子下去,糖果零食全吊上了,手都酸了,吊了半時沒人拿。
他估計啊,他哥連看都不看一眼。
隻有寧璽知道,每次樓上的跟屁蟲弟弟把好吃的好玩兒的吊下來時,他自己是坐在床沿邊,愣愣地盯著的。
那繩子掛了多久,他就能盯多久。
偶爾樓上傳來一聲行騁媽媽的嗬斥:“行騁!不要命了!有樓梯不會走嗎!非要翻窗子,我看你摔下去都得把你哥的窗台砸爛!”
一聽阿姨這麼喊,寧璽就特別緊張,跑到窗口邊兒往上看,生害怕他樓上那個弟弟,翻窗戶下來找他。
還好這麼多年了,行騁還沒摔下來過。
星期五下午的比賽,絕對是行騁業餘生涯中打得最憋屈的一次,憋屈到要不斷給那些老板喂球,得助攻,不能耍帥,還得當陪襯,故意輸,還不能太明顯。
真是技術活。
不過這也是他的工作,隻得照做。
行騁在籃球場上一直是遠近聞名的一大殺器,如今還真是為了錢,暫時收斂了鋒芒。
他在場上跟著球跑,為了下一個快攻,拚了命去搶籃板,搶到之後扣在掌心兒裏,看著那高高的籃筐……
有時候,在外邊兒打球,他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又成長了一點點?
哥,也就三歲而已啊。
等一等,再等一等我,或者,我跑快一點兒,不就追上了嗎。
行騁抬頭,望著頂上湛藍的空,簡直要恨死了那三年的春夏秋冬。
三個年頭,三十六個月,多少行騁算不清楚,就把他跟他哥隔開。
好像生命無常,成長路漫漫,他永遠都追不上。
那賺的八百塊錢,當場結算,一拿到手,行騁蓄謀已久,加上腦子一熱,坐著地鐵就往太古裏走。
他站在貨架邊兒挑了好久,給寧璽挑了雙九百多的籃球鞋。
太貴的這會兒錢不夠,先買雙鞋,預祝一下他哥校運會打爆高二年級,也還好。
行騁沒太在意自己的一心投敵,看著那雙黑白相間的球鞋,越看越高興。
在他的意識裏,一千以上的東西,寧璽肯定不會收,但是一千以下,那就算便宜點兒了,作為生日禮物,也不為過吧?
況且錢是他靠自己的本事賺的,他樂意給他哥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