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月份的尾巴了,十一月的開端,就是寧璽的生日,是周一那。
今兒下了雨,放學鈴聲一響,行騁也沒帶傘的習慣,提著運動品牌的口袋就往高三跑,一腦袋的水,順著脖根兒往背脊流。
教室裏都走空了,寧璽才做完題,收拾東西也慢一些,把文具袋裝進書包裏,抖了抖字典上的灰也要往裏邊兒裝,一抬頭就看到行騁一個大高個兒,站在教室後門,背後拎著個袋子,望著自己挑眉。
還吹了一聲口哨。
寧璽無語了,差點兒沒一個大白眼翻過去,咳嗽了聲,繼續收拾筆記本。
他這還沒弄完,行騁站不住了,拎著袋子跑到寧璽身邊,摁著他坐下:“哥,今兒你生日,我記得……”
寧璽看了一眼他手裏的袋子,有點兒不好的預感,皺眉問道:“你給我買東西了?”
行騁沒搭理他,伸手就去捉他的腳腕,驚得寧璽猛地往後腿一下,臉都紅了:“你別亂動我……”
手臂力氣大,行騁抓著他就要給他脫鞋,寧璽直接蹬了他一腳:“有監控!”
行騁被監控折騰得有點兒頭疼,要不是之前出的那事兒,他估計今就強硬著把寧璽鞋脫了!
他現在也隻得站起來,把那一雙籃球鞋從袋子裏拿出來擺地上,特認真地:“那你自己換上。”
寧璽連鞋都沒去看,直接問他:“你哪兒來的錢?”
行騁一聽這話,背脊都挺直了:“我自己賺的。”
寧璽想了一下,行騁的確也不是會揮霍家裏錢財的主,半信半疑地,冷著臉,站起身來繼續收書包。
這下子行騁有點兒氣,蹲下來又去抓他哥的腳腕子,寧璽一驚,一狠心,:“行騁,我不能收這麼貴的東西。”
行騁膽子大了,流氓勁兒也上來:“你今兒不穿,我在這兒親你,你信不信?”
要是換在從前,寧璽肯定先揍他一頓,再打幾下行騁渾話的嘴巴,背上書包,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做不出任何讓行騁失望的事兒。
寧璽忍著火氣,心裏又酸又甜,慢慢蹲下身子,把書包扔給行騁,穿上了那雙籃球鞋。
那行騁抱著他哥的書包,站在他哥的教室裏,看他哥穿上自己給買的籃球鞋,覺得是在看媳婦兒穿婚紗似的。
太好看了。
寧璽係好了鞋帶,把書包奪過來自己背上,拿著傘,提著裝了舊鞋子的口袋,屁股後邊兒跟了個行騁,一路衝著下教學樓的。
到了教學樓門口,行騁把寧璽手裏的傘奪過來撐開,的話也沒什麼毛病:“哥,我比你高,傘我來打。”
寧璽納悶兒了,這也高不了多少啊。
行騁特別得勁兒,高一厘米也是高,頂立地,我就得罩著你。
我時候,不是也被你罩大的嗎?
行騁一路走一路貧,逗笑了寧璽好幾次,每次行騁一低頭笑著看過來,寧璽又立刻板起臉罵他:“看路。”
兩個人撐著一把傘,雨下得淅淅瀝瀝,一下一下打在傘麵兒上……
聽在寧璽耳裏,卻被放大了無數倍。
行騁笑著:“你時候打一把荷葉傘,還擱我麵前轉,那水花轉起來,甩了我一身,這輩子都記得你。”
寧璽冷哼一聲:“挺記仇。”
行騁本來還想句什麼,眼看著走到路沿邊兒上了,再前邊兒的路要下一個階梯,路麵的積水已經有點兒深。
一腳踩下去,估計今兒個新買的球鞋都得廢了。
這會兒路邊上沒什麼人,色已經漸漸暗下來,路燈亮了幾盞,樹蔭的遮蔽下,更是連前邊兒的車牌號都看不真切。
寧璽的手裏突然被塞進傘柄,行騁脫了外套披到他身上,把書包掛在身前。
他拉起寧璽的手,繞到他身前,一使力氣,硬是把他哥給背起來了。
雙腳踏空,他自己整個人都被行騁背在了背上!
寧璽傻掉了。
行騁力氣大,根本扳不動,寧璽空了一隻手出來,扯著他耳朵喊:“你他媽……”
“哥,你還會髒話啊?”
行騁又一用力,以防寧璽從背上滑下來,怕他撲騰,提醒了句:“你抱緊我脖子,這兒的水趟過去了,我就放你下來。”
寧璽不吭聲了,抱緊了行騁的脖子。
他一個當哥哥的,就這麼,把臉埋進了弟弟的後脖根兒。
行騁一腳踏入積水中,感覺襪子都濕透了。
真他媽是透心涼,心飛揚。
行騁一邊兒踩水一邊兒:“今兒你生日,穿我給你買的鞋,可千萬不能弄髒了……”
他從積水中過,腳還沒站穩,就忽然感覺後脖子上被什麼溫熱的東西碰了一下!
行騁心裏一句“我操”爆炸開來,腳差點兒一軟,往水裏跪下去。
他不確定那是什麼,也不敢多想。
好軟啊。
背上的始作俑者寧璽跟沒事兒人似的,也不覺得自己動作特明顯,隻是吸吸鼻子,聲音悶悶的,應了一句:“好。”
那傍晚,行騁第一次,在家附近的路燈下,背著寧璽……
好好感受了一番他哥全身的柔軟溫度。
寧璽的傘打得很好,全顧著給行騁遮頭了,他自己的背倒是濕了一大片。
行騁的鞋才是濕透了。
過了那一處積水,他沒立刻把他哥放下來。
行騁有些怔愣地看著自己濕透的腳尖,以及雨水滴落下來,在腳邊砸出的一圈圈兒漣漪。
他一個人,身上現在承擔著兩個人的重量。
行騁忽然有點兒感謝這一場雨。
再下大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