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的空氣好像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桂嫂心都提起來,她也心疼林夕,責怪褚浩宇沒有將她照顧好,但也心疼浩宇,不願意看他挨打。
“你既然送她進來,就要負責照顧她,如果你做不到,就滾遠一點。”這是趙澤跟褚浩宇說的唯一一句話。
看他轉身離開,褚浩宇反而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那是一種比拳頭來得跟激烈的譴責,那是一種帶著掠奪的警告,而不僅僅是懲罰。他好像窮途末路,唯一的出口,就是在林夕出院之前,爭取到她的原諒。
可,林夕會嗎?
昏迷中,林夕覺得自己猶如浩瀚大海中的一葉飄萍,隨波浮沉,無從安置,那些自己一直想牢牢緊握的東西,不可抑製的流逝,讓她心灰意冷。她覺得好累,隻想長睡不起,可是為什麼總覺得身邊有蚊子,嗡嗡的吵得睡不著。簡直要被煩死了,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死蚊子!”
褚浩宇握著林夕的手,喊著他的名字,守了一天一夜,他有些恍惚,半夢半醒間挨了一巴掌才回過神,他那一瞬的疼痛被驚喜代替,“夕夕,夕夕,你醒了?”
原來那個大蚊子是褚浩宇。她看看周圍白花花的環境,回憶好一會兒才惶恐的摸上小腹,那裏很平坦,一無所有。她蹭的從床上坐起來,反手抓住褚浩宇,“寶寶,我的寶寶呢?”
褚浩宇熬紅的眼睛寫著哀傷,他隻看林夕一眼,就垂下頭,“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林夕無力的躺回床上,絕望的閉上眼睛,她有想過不要那個孩子,但當褚浩宇說不管是誰的,他都願意照顧的時候,她想再給彼此一個機會,也給孩子一個機會。
可是,天不遂人願,總是在她看到曙光的時候,給她沉痛的一擊。
媽咪,你這是在提醒我不要沉迷情愛,要謹記你的仇恨嗎?林夕在心裏無聲歎問。
林夕閉著眼睛,但褚浩宇能看見她顫抖的睫毛,看見她眼瞼底下眼珠流動,她此刻的心情,一定很不平靜。他情不自禁的抬手,撫摸著她的額頭,好像撫摸著一件易碎的琉璃,又輕又柔。
桂嫂推門進來,拎著雞湯熬製的米粥,幾樣可口的小菜。她原本不想打破兩人的二人世界,可她實在受不住那靜默的氣氛,感覺他們都緊繃著一根弦,好像隨時會碎裂開一樣。
“夕夕,來起來喝點粥。”桂嫂知道林夕沒睡,打開保溫桶,粥香飄滿整個屋子。她隨手給褚浩宇也盛了一碗,“你也吃點,守了一天一夜,夕夕醒了就好了。”
看著那張慈愛的臉,林夕說不出話,默默的撐著身子坐起來,小心翼翼的接過碗。手中的溫暖一點點熔化她冰冷的心,她淺淺的抿了一口,真的很香,“謝謝桂嫂。”
“不謝。”
桂嫂幫她把頸窩裏的發絲往後捋了捋,那眼神像個慈愛的母親看著自己的孩子,林夕鼻子一酸,憋了很久的淚落進碗裏。她不敢抬頭,一口甘甜,一口苦澀,很快就把那碗粥喝完了。
褚浩宇端著碗一直沒喝,小心的觀察這林夕,見她吃完才鬆一口氣,急忙把自己那碗也遞過去,“來,再吃一碗,多吃點。”
他最怕她不肯吃飯,最怕她像一般女人一樣尋死覓活,可她沒有,她是林夕,打不死的小強。
林夕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下保溫壺,裏麵的粥剩下不到半碗,她搖了搖頭,拒絕褚浩宇的好意,“你吃,我不餓了。”
褚浩宇還要推讓,桂嫂給他擋回去,“你自己吃,夕夕剛醒,不宜多吃。”
第一,這是實話;第二,她覺得這種時候,褚浩宇還是要一切順從林夕比較好。
她將剩下的半碗倒進林夕的碗裏,“夕夕,你再多吃一點有沒有問題?我待會好收拾。”
林夕已經收了淚,隻是睫毛上還有些濕潤,“謝謝桂嫂,我吃不下,讓他吃吧!”
林夕想起胃出血住院的時候,褚浩宇也是這樣不眠不休的守著她,那時候天是藍的,草是綠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也好。”桂嫂訕訕的收回手,把碗遞給褚浩宇同時溫和的看著林夕,“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這個樣子,能有什麼感覺?她唯一的感覺就是乏,不想看見任何人,不想詢問任何事,不想說話,不想做事。可那是發自內心的關係,她無從拒絕,“沒什麼感覺,就是有點累。”
林夕的疲憊,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她堅強太久,流產就像一個契機,引致全麵爆發。
“那我扶你躺下,你再睡一會兒?”褚浩宇放下碗,關切的看著林夕。現在,她就是全部,超越一切。
“也好,你們聊著,我先回去。”小菜就那麼一點,可他們誰也沒動,桂嫂知道兩個人心裏都揣著事情。可她幫不上忙,感情的事情最是難說,她隻能竭心盡力的照顧林夕的身體,“夕夕,你晚上想吃什麼?”
“桂嫂的飯菜永遠那麼好吃,你看著安排就好。”反正她現在,吃龍骨都沒味,又何必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