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祁身為嫡子,位高權重。做什麼事都要思量幾分,從來不會有從心所欲的念頭。
其實皇後本不是他嫡母的。諸祁幼時,親生母親後妃蕭氏在午夜投湖自盡,宮人們隻在湖心發現了蕭貴妃的一雙金絲履鞋,還有在湖邊石頭上瑟瑟發抖的年幼皇子。
諸祁第二日就變了。性子狠厲手段陰辣,臉上也鮮有笑容。同宮人們說話時,那股陰厲之風經常把宮人嚇的瑟瑟發抖。
他沒有貼心的人。平日裏也不愛說話。
好在繼後對他極好,當做自己的嫡子來養著。不僅封了太子,到了成婚的年紀,也像是尋常母親一般尋著門楣合適的富家小姐。這一次除了江家,還有不少入選的大戶。都是門楣高的。
想到這裏,諸祁眼神暗暗,視線又落到那邊縮在角落像是個鵪鶉一樣抖著的小傻子。
小傻子頭腦不怎麼清明,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明眸皓齒的看過來,無端的叫人心癢。偏偏眼裏清澈,什麼東西都沒有,看起來青澀勾人。這才十三四歲就已經出落的這副模樣了,恐怕來日裏長的不知道多嬌媚。
他眼底愈發陰鷙,這麼好的東西,怎麼能叫別人占了去呢?
江寶珠驚恐的瞪著眼睛看著他,嘴裏一直嘟囔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諸祁暗笑,起身拉住她像是截小嫩芽似的胳膊。
江寶珠一個激靈,眼淚像是珠子劈裏啪啦的砸下來了,她用另一隻閑著的胳膊抹了抹眼睛,哭著說:“我要回家……”
“好好好。”諸祁一把把人拉進懷裏,裝做拍著背安撫道:“我帶你回家。”
胸膛前有兩處柔軟的東西抵著,跟著胸口起伏。真是個身嬌體軟的小姑娘。諸祁胸前的金絲薄衣被濕濡的淚水打濕了一小塊子,他眼神暗暗,摑著江寶珠的胳膊卻愈發用力了。
江寶珠喘不過氣來,嚶,嚀一聲,險些把鼻涕抹到他身上。
諸祁叫來馬車,把江寶珠送回了江家。
那個人好可怕,真像個抓小孩兒的人販子。以後看見他一定要躲遠一些。江寶珠暗自告訴自己,看見了自己的家門,像隻兔子似的從馬車上跳下去,一溜煙跑進去了。
江寶珠走了之後,乘風從暗處走過來,低聲問:“主子,您是否去江家看一看?”
諸祁收起眼底的笑意,雙手負於身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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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裏依舊熱鬧。
大小姐要嫁到東宮做太子妃了,這可是光耀門楣的大事情。二夫人劉氏早就叫來了京城裏最好的裁縫,為江寶月裁製衣物。東海龍珠,西山玉石,紅玉珊瑚,絨寶絲線。這些都通通的準備上,金銀細軟的嫁妝足足準備了幾大箱子。
徐氏在東廂房裏縫織冬日裏的袖手,外麵的熱鬧清清楚楚的傳過來。她屋裏向來素淨,隻點著盞八寶玲瓏燈,爐子裏燃著香。
昨日下的雪今兒個可算是停了,外麵陰冷的厲害。
長嬤嬤立在一側,終於是忍不住了,開口道:“聖旨上明明白白的寫了江家小姐,可到底是大小姐還是咱們二小姐都沒說明白。夫人,看劉氏那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奴婢心裏想著就難受。怎麼就不可能是我們二小姐了?”
徐氏瞥了她一眼:“別亂說話。”
她轉頭看外麵,怎麼不會是二小姐?徐氏心裏難受的緊,若是寶珠不那麼癡傻,怎麼可能不是二小姐?都是她這個做娘親的不好,沒用……
江寶月坐在自己的廂房裏,對著銅鏡疏理雲鬢。她向來愛美,屋裏上上下下的擺了不少瓷器花瓶。月榭是她屋裏的婢子,站在江寶月旁邊伺候著。仿佛看出來了主子心裏所想,她邊遞過去篦子邊開口道:“聽說咱們大晟的太子爺文韜武略,相貌十分英俊呢。”
江寶月支起耳朵:“是嗎?”
月榭點頭:“是呀。京裏無人不知呢,太子爺貌若潘安,京裏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哪個不是眼巴巴的看著想一睹真容?聽說咱們小姐做太子妃,都一水兒的羨慕呢。”
江寶月不由得羞紅了臉。少女懷春的心思愈發明顯。她聽了這句話心裏更加得意,急切的想要出去炫耀炫耀。
江寶珠從外麵急匆匆的跑回來了,發絲淩亂的撲到耳朵邊兒。江寶月正要出門,披著狐裘大衣站在門廊上看見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寶珠,你去做什麼了?這樣慌張,沒有一點大戶人家的樣子。”
寶珠噎住,瞪著杏眼不知道如何回答。
江寶月心裏嗤笑,不由得有幾分得意:“寶珠,你知道姐姐要做太子妃了嗎?以後在外麵人多眼雜,你也注意些,別瘋瘋癲癲的叫人笑話,丟了我們江家的臉。”
月榭站在旁邊,應景兒似的嘲諷一笑。
江寶珠屋裏的婢子聞夢急忙跑過來,扶住寶珠頷首解釋道:“大小姐,我們二小姐是因為受了驚所以才會這樣,平日裏是萬萬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