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和爸有點事要談。”
“好,你們慢慢聊,”溫如藍看了眼季時亦,動了動唇,想勸又不知道該勸誰,“已經很晚了,今晚就在家裏睡吧,我讓傭人給你收拾房間。”
“不用了。”
溫如藍有些失望,勉強笑了笑,推開門出去了。
……
門關上後書房徹底安靜下來了。
季時亦沒有理會季予南,自顧的拉開抽屜摸出一支煙點上,半闔著眼睛,盡顯疲態。
沒人說話。
煙草燃燒的輕微聲響被無限放大。
一支煙抽到一半,季時亦冷冷的哼了一聲:“你來就是站在這兒默不作聲的?”
“我來是想要一個真相。”
“真相?”季時亦抿唇,勾出冷漠的弧度,將手中燃了一半的煙朝著那道站得筆挺的身影扔了過去。
季予南站得遠,煙又沒什麼重量,扔出去一半的距離後堪堪的落了下來,在地上濺起了火星。
他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身子前傾,像一頭憤怒到極致蓄勢待發的雄獅,“什麼真相?我能給你什麼真相?季予南,你他媽為了那個女人都魔怔了。”
季予南看了眼地上還沒有完全熄滅的煙蒂,那一處地毯上的毛被燙的蜷縮在了一起。
英俊的臉上神情寡淡,“如果真的魔怔了,我就不會站在這裏了。”
“不會站在這裏?”季時亦怒極反笑,他當真是養了個好兒子,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來對付自己的老子了,“如果真的是我讓人放火燒死了時笙的父母,你還準備將我送到警察局去不成?”
話音落下。
好幾秒的死寂。
隨之響起的是季予南冷冷淡淡的嗓音,“如果真是這樣,這也是該的。”
他表情平淡,但也隻有季予南自己知道,他插在褲包裏的一隻手已經握得死緊,手背上筋脈明顯,根根凸起。
季時亦:“……”
他重重的喘息了幾下,眼底是濃重的陰暗,胸腔出悶得陣陣緊縮,“好,好,好。”
他的嗓音沙啞透了,緩慢而低沉,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冷硬的目光如刀尖一般,要在季予南身上戳出幾個洞來。
季時亦咬了咬後槽牙,“你為了一個女人收買我身邊的人,架空我的權利,但你別忘了,破船還有三根釘,我要讓時笙死,簡直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老子就寧願你終身不娶,也不會讓你毀在時笙手裏。”
“你就沒有半分愧疚?那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短發下的臉冷漠得沒有任何表情。
季時亦發笑,“人命?你手上沒沾過血?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是時笙的父母,你又恰好愛上了那個女人,你會來質問我的所作所為?”
他頓了幾秒,撐著桌麵的手收緊,“我唯一後悔的是,當時沒有連她一起除掉,果然,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爸。”
季時亦身軀一震,如鬆木般挺拔的背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佝僂下來,連兩鬢和額頭的白發都明顯了很多。
他撐著桌子的雙臂在輕微的顫抖。
季予南已經有很幾年沒叫過他‘爸’了,他總是叫他‘季董事長’,次數多了,他都已經習慣了。
如今他突然改口,反而讓季時亦心裏不安起來。
他掀眸看著季予南,唇角繃緊,兩邊的法令紋深刻。
季予南沒看他,而是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我會盡自己所能,讓你在裏麵住的舒服一點,除了不自由,不在呼風喚雨,其他的,和你現在的生活也不會有太大區別。”
書房的門猛的被人從外麵推開,溫如藍從外麵闖進來,“不,予南,你不能送你爸爸去坐牢,把這件事曝光出來,讓他得到教訓就夠了,不能坐牢,不能去坐牢。”
她雖然這些年一直恨季時亦的冷漠決絕,連對自己的朋友都能下這麼狠的手,但從沒想過要讓他去坐牢。
不然,她當年就告發他了。
也不會背負著內疚過這麼多年。
時荊慍。
每每夜裏想起這個名字,她都痛得無法入睡。
季予南皺眉,有些無奈的抬手壓了壓眉心,“媽,您怎麼進來了?不是頭痛嗎?早點休息,這件事和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