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寧一大清早便早早來了學堂,她雙手插在手爐中,踱步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那兒放著一張課桌,是秋雲沐的。
秋雲沐膽小懦弱,與別人說上一句話就臉紅,平日裏頂愛躲著人,索性就自己一個人窩在角落裏聽課。放了課別人三五成群,她的姐姐更甚,總是歡聲笑語一路相伴,她卻毫不介意,每日等著秋府的侍衛——那個名喚林晚照的好看男伴讀一同回去。
因每日將書帶來帶去也太過疲累,許多人就隻帶夫子今日所講的篇目回去溫習,許多書便留了下來,徐素寧將手抽出來,低下頭從秋雲沐的桌旁抽出幾本書,換上坊間流行的戲本子,且看她到時如何向夫子交代!
她確保將書收好後,又從袖中掏出秋淺憶給的藥膏,她明白她的意思,就是想把這個藥膏借她之手塗在秋雲沐的臉上,讓她毀容罷了。
可是就算是不受寵,秋雲沐也是秋府的千金,若是臉毀了,自己當然脫不了幹係,那如何將自己撇地幹幹淨淨呢?徐素寧又開始想。
凡女子都愛惜自己的容顏,每日定會摸上一摸,徐素寧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爐,用手指沾了些許藥膏塗了進去。她大可以說是因為心疼秋雲沐,把這手爐借她一用,她若用了後,手上定會沾上藥膏,之後再自己抹在自己臉上,那無人能懷疑到她身上來。
若是查到了,她一個打死不認,別人又有什麼證據呢?
她將藥膏抹在手爐內,熱氣將濕漉漉的感覺烘地全無,徐素寧將這藥隨手一扔,不知陷入哪個雪堆中去了,她自覺這個計劃,萬無一失,便安閑自得地坐在座位上等候。
陸陸續續,人多了起來,徐素寧一如既往地和旁人談笑風生,慢慢地有人注意到了秋府的四小姐今兒罕見地缺了席,便聚作一團討論道:“秋小姐呢?她平日裏來的頂早,今日怎麼不見人影了呢?”
“興許是雪天,不方便,她還從未不來過呢。”
徐素寧卻神神秘秘地道:“你們知道為什麼秋小姐未來麼?”
大夥都麵麵相覷,秋小姐因何不來他們怎麼知道,但有人便追問:“那你知道為何?”
“我當然知道為何了。”徐素寧說起此話時,心中不知怎得有一種優越感。
“怎麼回事?”
“我聽說啊,秋小姐被她妹妹設計了,她邀請她妹妹一同出去玩,誰知這廝竟然暗中使了壞,差使市井莽夫馭馬妄圖取秋小姐性命呢。”徐素寧將昨日秋淺憶告訴自己的又重複了一遍。
畢竟都是孩子,他們的表情都寫在臉上,害怕。
“那秋小姐現在怎樣了?”
“能怎樣?尚且或者就算好事了。哎,她這幾日是都來不了嘍!”徐素寧表情很是難過,好像和秋淺憶當真關係非同一般。
雲沐和林晚照二人一前一後來了學堂,進屋便看見大夥躲閃的目光,雲沐很是不解,這些人在她之前的記憶裏頂多不搭理她,可沒像現在這般恐懼過啊。
有個膽子大些的同身邊人道:“做出這樣的事還心安理得地來學堂,果真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
雲沐本不想同他們一般計較,但她這副身軀卻在聽了那話後委屈辛酸至極,娘親,究竟對之前的秋雲沐來說是個怎樣的存在呢。
“有什麼話,到我麵前來說。隻敢在底下非議別人雙親,不過鼠輩罷了。”
平日裏雲沐被抽起來提問都怯怯懦懦的,如今訓斥起人來卻聲音洪亮,讓不少孩子都驚了一驚。
她這一激將,還真有幾個沉不住氣的站了出來:“你害你的姊姊腿斷了,還腆著臉來上課,你的良心不會不安麼?”
林晚照扯了扯雲沐的袖子,讓她莫要動氣。她將林晚照的手輕輕推下,麵上盡是嘲諷:“你說我害我姊姊,你可有憑據?”
那些個站起來的啞口無言,他們也隻是聽徐素寧轉述罷了,哪有什麼真實憑據呢?
“既然各位不說話,那便是沒有了,又無人親眼見到,怎就知道是我害了我姐姐呢?”
雲沐有禮有節,又軟聲道:“那日我與姐姐分開行走,誰知我一到家便聽見這個壞消息,我恨不得替姐姐被馬踏,可是,我沒有辦法啊。大家莫要聽信傳聞,有什麼事直接問我便可。”
徐素寧趕忙趁此機會,從座位上走到雲沐跟前去,上前便握住她的手:“我也有個姐姐,很是理解你的心情。雲沐,你的手怎麼這麼冷,我這正好有個手爐,也是路上別人給我的,你先拿著用吧。”
旁人看著徐素寧開了個頭,也都蠢蠢欲動,拿起自己的寶貝玩意兒都放在了雲沐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