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沐這才發現他並未有人跟隨,是孤身一人前來。
太奇怪了!
皇帝在下早朝後的時間不去批閱奏折,反而來這裏喝酒,自己喝也就罷了,還要強行讓一個小姑娘陪著他。
雲沐犯起了嘀咕,她印象中皇帝並不是如此貪玩之人,難道說是她一直以來被蒙蔽了雙眼?其實皇上就是這樣的?
魏慕瓏又衝著雲沐抬了抬下巴,又瞥了眼酒杯,雲沐會意,替他斟滿,他又看了看雲沐的杯子,雲沐賠笑道:“皇上,我不會喝酒。”
“那正好。”
正好?雲沐覺得魏慕瓏和以前真的一點也不一樣了,他以前好歹還知羞,對納妃之事從不過問,有人上諫他也都當麵駁回了,沒成想背地裏竟如此喪心病狂,教雲沐氣不打一處來。
她雲家戎馬半生,耗財耗力,就輔佐了這麼個不要顏麵的君主?
心中雖嫌惡,但還是將自己的杯子斟滿,她可是知道皇帝酒量的,這一壺喝完,估計就要倒。
魏慕瓏喝酒極快,喝的極猛,這可就苦了雲沐了,杯子一空她就得站起來再替他滿上,基本上是魏慕瓏喝了三杯,雲沐才喝一杯的速度,雲沐本就是能喝之人,便同沒喝沒甚區別。
魏慕瓏就不一樣了,他抱著酒杯就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你覺得這酒好不好喝?”
“好喝。”
“這是我特地囑咐酒倌用五月的榴花釀的,想著等我的一位朋友征戰歸來,就一同喝。”
五月的榴花?
她心中大驚,他口中的朋友...不就是自己麼...
五月征戰,七月歸來。
她大著膽子問道:“那皇上為何現在才啟封?”
魏慕瓏眼中有些迷茫,竟是嗬嗬笑了一聲:“因為她死了。”
“她被我斬首了。”
“我是不是很可笑?”
雲沐聽了這些話,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她以為自己已經記不得那日的痛覺了,可是一被提起,心還是如被人撕扯一般。
“皇上既然說她是朋友,為何還要將她斬首呢?”
雲沐麵色慘白,她想知道他為何要這麼做...
魏慕瓏又痛飲了一杯,卻是笑了:“因為,我的猜忌,,我的無能,害了她...”
果然如此!雲沐心中冷笑,她還以為是有何誤會,原來隻是因為他的私心,她就得家破人亡!
此仇不報難慰雲家人在天之靈!
她看著伏在桌上的魏慕瓏,一隻手摸向自己頭上的簪子,將它藏在袖中,緩緩地向魏慕瓏靠近。
即便事成之後是死,又有何懼!
快靠近魏慕瓏的心口時,他猛然坐了起來,隻見臉上都是淚,龍袍上也濕了大片。
雲沐心中一軟,將簪子朝袖子裏一扔,她下不了手。
“辛苦小主了,交給咱家吧。”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跑了過來,雲沐隻得頷首。
看著一群人將不省人事的皇帝抬走,宛然如一場鬧劇。
她明明在剛才可以把他殺了的,可她錯失了機會。
雲沐覺得雲家地下的先輩肯定都在罵著她,不能為雲家報仇...
“皇上,你不要太累了,剛剛才飲酒...”公公站在魏慕瓏身邊開口道。
魏慕瓏此時和剛剛截然不同,眼神盡是清明,他回道:“您以為我醉了麼?”
公公閉了嘴,他知道皇帝如此做定有他的意思,他也不好多言。
隻聽得魏慕瓏幽幽開口:“她當真是個奇女子。”
問別人不敢問之事,聽別人不敢聽之言。
甚至還想趁著他醉酒,將他殺了...
魏慕瓏眯了眯眼,若不是她及時將簪子扔了,他定要出手了,所幸她懸崖勒馬。
但她究竟為什麼對自己起了殺心?這其中定不簡單,想來能做到如此的也對自己是恨之入骨了,難道是因為她的娘親的事?可雲寒枝的事是自己父皇欠下了風流債,又何至於跟他討?
凝神間,公公忽然呈上奏章。
“皇上,這是秀女名單,請您為她們封賞。”
魏慕瓏匆匆掃了一眼,都給了不大不小的品階,唯獨到了雲沐的時候,仔細斟酌了一番,又想到了一些事情,指著她的名字道:“這個秀女,讓她到禦前來做宮女。”
禦前宮女,聽上去雖不好聽,實則是女官中位分極高的官職了。公公不解其意,皇上說喜歡吧,又不把人收入後宮,說不喜歡吧,又要人天天服侍著自己,當真是不明白。罷了罷了,還是莫要揣測聖意了,照著吩咐下去便是。
待公公走後,魏慕瓏又陷入無盡的自我掙紮之中,為何她要如何對自己?他一定得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