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燈光一下子從淩晚晚的手邊蔓延開來,驅散了黑暗,將房間裏麵的畫麵照得格外清楚。
突然起來的光亮驚醒了葉叔揚,他一下子轉過身來,對上了朝著自己走來的淩晚晚麵前表情的臉。
他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掐滅了手中的煙頭,扔到了身側桌上的煙灰缸上。
淩晚晚順著他的動作望了過去,隻見桌上那精致的煙灰缸裏,早已堆積了大半的煙頭,方才被葉叔揚摁滅的那一隻,甚至還在冒著青煙。少許的紅光徒勞地掙紮著,試圖再次燃燒起來。
而煙灰缸旁邊,放著幾盤剩菜,看著著實眼熟。淩晚晚犀利的目光讓葉叔揚反應過來什麼,他連忙上前幾步,擋在了淩晚晚與桌子中間,不讓淩晚晚再往桌上亂看。
可就是那一瞬間,淩晚晚已經看清楚了桌上的那些飯菜究竟是些什麼,如果換做別的,她可能還沒有立馬認出來,但是,那是她晚上的時候炒的寀,她又怎麼會認不出來呢?
淩晚晚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她不可置信地望著葉叔揚,吞了吞唾沫,艱難地開口,“這些菜都冷了,你為什麼還要吃?”
葉叔揚的身影很明顯地僵硬了一下,他的背有些不正常地僵著,好半晌,才從嘴裏擠出來兩個字,“我餓。”
淩晚晚狐疑地打量著他。葉叔揚的表情愈發生冷。他在身側的手甚至都已經握成了拳,鋒利的骨節從單薄的皮膚下清晰地凸顯出來。
淩晚晚看了他半天,忽然收回了目光,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轉過了身,朝著門外走去。葉叔揚忍不住開口,“你到哪兒去?”
“做飯。”淩晚晚頭也不回地答道。
葉叔揚不自然地抬了抬自己的脖子,捏了捏自己的喉嚨,生硬地說到,“我不餓。”
淩晚晚回過頭來,像是笑了笑,不過隔得有些遠,看得並不太清楚,她的聲音裏有種奇怪的縱容,“對,你不餓,是我餓了,行了吧?”
葉叔揚別過了頭。沉默著沒有說話。
朦朦朧朧中,隱約聽見了淩晚晚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然後是大門打開的聲音,再然後,門被輕輕關上,房裏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葉叔揚低著頭,神色複雜地望著桌上冷冰冰的剩菜,還有那終於徹底熄滅的煙頭,手抖了抖,從懷裏再次拿出了一根香煙,點燃,然後看著它在夜裏孤獨地燃燒起來。
在葉叔揚點完第三根煙的時候,淩晚晚端著菜從樓下走了上來。她將手裏的炒飯放在了葉叔揚身前的桌上,在椅子上麵坐了下來,看著葉叔揚,滿是笑意地開口,“我一不小心把飯做多了一點,吃不完,你可以幫我吃嗎?不然就這樣扔掉太可惜了。”
葉叔揚手裏的煙頭抖了抖,他眯著眼看了淩晚晚半天,終於是將剩下的半截煙頭摁到了煙灰缸裏麵,接過淩晚晚遞來的筷子,拉開凳子坐了下來,低頭吃著溫熱的炒飯。
淩晚晚看著他有些狼吞虎咽的樣子,完全沒有平日裏那副高貴優雅的模樣,不由失笑出聲,“你慢一點,我又不會和你搶,你怎麼一副從來沒有吃過飯的樣子。”
葉叔揚的動作停了停,他的頭從碗裏抬了起來,沉默地望著淩晚晚。
淩晚晚見他那樣子,心裏暗想自己肯定是又說錯了話,不由幹笑了兩聲,想要說什麼來緩解一下氣氛,但絞盡了腦汁也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能說會道八麵玲瓏的人,葉叔揚的沉默隻會讓她感到更加緊張。
淩晚晚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
葉叔揚望了望她,低下頭去,“我的確很久都沒有吃過飯了。這十多年來,你是第一個為我在半夜裏做飯的人。”
淩晚晚愣了愣,下意識地開口詢問道,“怎麼會?”
葉叔揚的頭低著,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隻能聽見他古板而沒有波瀾的聲音冷漠地傳來,“我小時候,楊清秋每天都和我爸吵架,沒有時間給我做飯。”
淩晚晚臉上閃過一抹驚訝的情緒,既然變為了更為複雜的表情。她想起自己曾經見過的楊清秋他們一家人相處的樣子,微微抿緊了唇“你就沒有勸過?”
“我也勸過。”葉叔揚笑了笑。
淩晚晚盯著葉叔揚有些古怪的笑容,心懸得高高的,“結果呢?”
“結果?我勸他們離婚,他們就真的離了啊。”葉叔揚的表情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淩晚晚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了起來。
她靜靜地看著葉叔揚,半晌,問道,“為什麼離婚?”
淩晚晚知道自己不該問出這麼冒昧的問題,可是,她就是想要多了解葉叔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