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滿月前三日,離家多時的陸家男主人陸保富同長子陸守禮,次子陸守義終於回家了。
剛進門,便聽說老三生了個女嬌嬌,喜得陸保富滿身疲憊盡去,央求李氏把孩子抱出來看一眼。李氏怕孩子見了風,隻讓陸保富站到院子裏,隔著窗戶看了一眼,又趕緊抱了回去,把個陸保富急得抓耳撓腮,惹得幾個兒媳悄悄笑話。
晚間陸三郎去吃了團圓飯回來,塞給向氏一個紅封,道是爹給孩子添的出生禮。向氏不疑有他,兩個嫂嫂生了孩子,公公都賞過銀子,隻是手裏紅封打開一看,卻是一張紅頭契紙。
向氏不識字,契紙這東西還是嫁進陸家之後才見過,也知道這紅頭契紙是官府上了檔子的正經東西,忙問陸三郎:“這是什麼?”
陸三郎抱著孩子頭也不回:“東門上一個小院子,也沒多大,七八間房罷了。”
唬得向氏手都抖了起來,恍若捧著一塊燒紅的炭似的:“這,這不好吧……”
陸三郎抱著明珠在床邊坐下,頗有些得意:“怕什麼,給你了,你就收起來便是。咱爹說了,這是給你的。隻是咱家的情況你也知道,雖說爹是掌櫃的,可到底都是江夏陸氏的下人。這契子上倒不好寫咱的名姓,落的是旁人的姓名。你若是不放心,等養好了身子,把這院子過戶到你爹名下,也是可以的。”
這一番話信息量有點大,明珠努力往向氏手裏湊,想要看看這“契紙”是個什麼模樣。卻不防向氏一把將手裏的紙丟到陸三郎臉上,紅著眼眶子嗔道:“陸三郎,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不放心?什麼又叫過戶到我爹名下?”
陸三郎生怕她撲上來,靈機一動把明珠放到了向氏手裏,陪著笑道:“是我不會說話,我的意思是說,這小院兒是爹給你的,怎麼處置都是你做主,都聽你的……”說罷又把契紙撿起來,仔細疊了捧給向氏。
明珠瞧著這張紙片就在眼前飛舞,努力仰著脖子卻也瞧不清楚,隻得悻悻地哼哼兩聲表示不滿,倒惹得陸老三兩口兒不再臉紅,雙雙笑了起來。
向氏這個月子一坐就是整整四十二天。
婆婆李氏,還有上頭兩個嫂子都覺得她應該坐足六十天的雙月子養好身子才行。可向氏素來愛潔淨,開頭不讓洗頭洗澡倒也罷了,後來天氣漸漸熱起來,她實在忍耐不住,都是讓陸老三悄悄兒打了水來,倒也不敢洗,隻拿濕帕子擦拭。
如今出了月子,先便是好好洗漱一番,換了舊衣,卻發現腰身粗了一大圈,胸前也勒緊了,倒羞得一兩日不肯出院子。
而對於明珠來說,則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自己這眼睛視力越來越好,再也不是看人隻隱約看到眉眼輪廓,男女不分的地步,似乎是在漸漸好轉的樣子。憂愁也從此而起。幾日觀察下來,她所看到的所有人都是穿著斜襟的衣服,寬大的褲子,女人們都穿著裙子,盤著發髻,這麼多天,也沒有見到屋裏屋外有任何的電器,就連夜裏的燈光,也是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