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監獄裏,那個地方沒有道理可言。他一下隊就鬧事,主動找麻煩。見到不舒服的人就打,見到不舒服的幹部就對抗。無論是跟誰鬥,一個原則,拿命搞。特別是對待幹部,不能動武,就用自傷自殘來對待。
他指著他的頭給我看,他的頭上大大小小的傷心不計其數。他說,這些傷口有多半是在幹部懲罰自己時,自己主動撞牆留下來的。撞牆就不要怕死,猛撞,撞得鮮血直流,撞得暈倒在地上,這樣效果才是最好,這樣幹部看了就怕。
雖然監獄死一個人不算什麼,但多少對當事幹部有一點影響,幹部怕人死掉。話又說回來,幹部哪裏都是真正管事呢?都不是為了幫其他犯人樹立威信,一般拚命撞一回牆,就基本上起板上了。
他說的我害怕,那種撞牆撞怕,三不知就要把自己撞死。在我的疑問中,他答道:“記住這點,在勞改隊,不起板就等於死了,自己撞不死還有機會起板。以後你會明白的。”
不過,不是所有的幹部都吃這一套。龔車講到他遇到的一個幹部,不吃這一套時,隻搖頭,他說:“他媽的,有一次遇到個幹部,這個幹部屌得很,也怪老子災,他動手搞老子時,老子往牆上猛攻撞,這一下撞得不知道那裏出了問題,把老子撞倒了,頭居然沒流血,那個B幹部把老子抓起來又搞,老子又撞。個*那個牆像棉花做的,白粉被老子撞掉了一大片,腦殼一點事沒有。
那個B幹部把老子掛在籃球架上,搞了幾天,老子吃盡了苦。坐牢就這一次,我沒演好,但後來還是起板了。勞改隊就是這樣,有個規律,隻要敢跟幹部對抗,不管是輸還是贏,最終是要起板的,幹部需要我們這種有膽子有量的人。
不然,犯子中沒有狠人,勞改隊那麼多活,誰去幹,還有那麼多壞人誰去管。幹部不會去管,幹部不會去做,隻有靠我們這些犯子來做。”
龔車還跟我講了那個時候板脈子的形象,讓我很深刻的記住了。
他說,那個時候,分辨板脈子和災脈子很簡單,就看他穿的衣服,穿的幹淨衣服的就是板脈子,穿的髒兮兮的就是災脈子。板脈子不幹活,災脈子每天累死累活。
到了夏天,板脈子一般都穿白短袖,衣服上麵有兩個荷包。一個荷包放著一張百元鈔票,一個荷包裝著一包紅塔山香煙。夏天的衣服很透,鈔票和香煙透過布,別人看得清清楚楚。其實也是這樣的,這兩樣東西,分別叫看煙和看錢。
專門拿來給別人看的,一般是不用的,是用來表明自己身份的。那包煙,隻有特別種要的人物才打一根,一般幹部也隻能看一看。隻有那些對點的幹部和特別重要的犯子才把這個香煙拿出來給他們發一根。
龔車坐牢最長的一次崗位,就是在監院大門總管的崗位上。這個崗位是個肥窩子,接見進監獄的人或者出外搞私貨的人,都要從他這裏過,要經過就要上貢,吃喝的東西撈了不少。在這個崗位上,龔車還立了一功。有個犯子衝崗越獄,衝出他這個位置時,他把那犯子給抓住了,還減了一年刑。